第二百二十四章——不甘心
柴國富的詭異表情引起了葉子夜的注意。
自尋死路的人是很多的，那些天台上經常有這種給警察和消防員添堵的家夥。但是就算是想要輕生的人，他們其實也隻是不想活而已，並不是說他們真的想死！
不想活和想死，這兩個說法聽上去好像沒什麽區別，結果都是從一個活人，變成一個死人，但是內在其實有很大的差別。
不想活，隻是因為活著的時候過得不開心，覺得活著是受苦，沒有意義，不想繼續受苦，所以想要結束生命。而想死就不一樣了，想這個字就說明了一切！
想，代表著希望、渴望、追求！這時候，死是一種目的，同時也是一種實現自己目的的途徑！想死的人之所以想死，是因為他們覺得，死了之後的他們更開心，所以他們才“想”死！這是一種帶有期盼、喜悅、憧憬的情緒的選擇。
如果說“不想活”是沒有了希望的痛苦選擇，那“想死”則有一種奔向新希望的詭異喜悅情緒！
而柴國富，就屬於“想死”的那種！
葉子夜很肯定，柴國富就是想死！
無論是他之前麵對上官棠的審問時那種硬剛的態度，還是麵對蕭琅的心理攻勢時的那種無所謂的姿態，又或者是後來故意說出一番變態的，刺激人的話的行為，無一不在表露著他希望會議室裏的這些人把他殺掉的想法！
他是故意的！他就是在故意激怒蕭琅他們，他想死！
這一點讓葉子夜非常困惑！
雖說柴國富都這把年紀了，確實也活夠了，但是俗話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著！越是年紀大的人，越是接近死亡的人，越是不舍得死，越是害怕死！
真要是給那些自殺的人重來一次的機會，他們還真不一定能再次選擇自殺！
所以，柴國富這種尋死的行為，太過反常！
可是如果因要說他有什麽目的，好像又說不通！
人都死了，還能有什麽好處？人死如燈滅這話不是說說而已的。
等等！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人死如燈滅這句話是真理，因為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這麽說的，但是有些教派的人出來。
例如，超脫教派！
按照清明所說，寒衣和寒食創建的這個名為超脫的教派宣揚的可是來世說，在他們的教義裏麵，這一世隻要誠心地信仰他們的真神，虔誠供奉，來世就可以享受榮華富貴，過幸福的生活。
所以，如果是這個教派的信徒的話，死亡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他們向往著來世！
假設，柴國富是這個教派的人，那麽如果作為教派中領導者的寒衣出麵，告訴柴國富，這時候隻要他死了，就可以在來世過的非常幸福，說不準柴國富就會相信。於是他之前那些找死的行為就有了理由。
這種情況並不是不可能的，作為趕屍匠柴家出來的人，柴國富對於死亡、屍體這些普通人避之不及、諱莫如深的東西並沒有那麽陌生，作為一個經常將屍體煉製成行屍的人，會相信來世的說法也是很合理的，畢竟行屍一旦進化成活屍，就等於是一個新的生命了！沒人能解釋為什麽會有這種新的生命，既然可以有這種形式的生命誕生，那為什麽不可能有來世？
最不信佛的恰恰是僧侶，最害怕死亡的，也恰恰就是這種常年與死亡為伴的人。正是因為對於死亡的恐懼要比尋常人更加強烈，所以對於來世說這種可以滿足心理需求的教義也就更加容易相信，就算知道是假的，他的潛意識也會強迫自己去相信，因為實在是太畏懼死亡了！
所以，如果柴國富是超脫教派的人，那就說得通了。
想明白了這一點後，葉子夜悄咪咪地湊到清明身邊，俯在清明耳邊輕聲問道：“關於那個超脫教派，你了解得多嗎？”
清明疑惑地看著葉子夜，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我是這麽想的，這個柴國富這麽坦率地承認罪行，卻死活不肯說明情況，會不會是想要保護他後麵的人？而他一直求死的行為，會不會和那個超脫教派有關？畢竟如果他後麵的人是寒衣的話，那麽他很有可能是超脫教派的人，作為教派領導人，寒衣應該是可以操控柴國富，讓他成為替罪羔羊的。”葉子夜輕聲解釋了自己的想法。
聽了葉子夜的話，清明頗為驚異地看了眼葉子夜。
清明沒想到，葉子夜居然會有這種聯想。僅僅憑著柴國富的一些異常表現，就將他和之前的超脫教派聯係起來。而且，不得不說，如果按照這個思路去想的話，確實一切都很符合！
沉吟片刻後，清明同樣低聲說道：“對於這個教派，我了解得也不多，之前也和你們說過了，在我的觀念裏，這個教派其實就是我二哥和寒衣搞出來，為了延長生命的產物而已。所以對於這個教派，我也沒上心。後來知道他們有圈養人類的想法之後，我就直接把這個教派的據點給搗毀了，之後這個教派應該是已經解散了吧。畢竟作為傳教者的寒衣被我重傷扔回了專屬空間，二哥又不能出來，群龍無首之下，這種還沒有多少凝聚力的新興教派肯定隻有解散一條路了。”
“不過你的話倒是也沒錯！如果那個出現現在福利院的人真的是寒衣的話，倒是也合理。雖然他之前被我重傷，但是憑借著之前吸收的能量，再次來到人世間也是可以的，而且如果他已經徹底被那些負麵的欲望所影響，那麽他操控行屍殺人也是正常的，畢竟劣神的本性就是殺戮。隻不過，如果真的是已經墮落了的寒衣的話，為什麽柴國富沒事？”
葉子夜瞥了一眼正低著頭一言不發的柴國富，輕聲道：“也許就是為了推他出來當做煙霧彈和替罪羊啊。畢竟殺了人，肯定會被查，要是沒有一個替罪羊，一直查下去的話，他自己就有可能暴露了！這時候留下一個會控屍的柴國富，正好滿足了調查人員對於真凶的所有推測！而且如果柴國富真的是超脫教派的信徒，作為一個已經被洗腦的人，寒衣完全不用擔心柴國富會背叛他！”
清明皺著眉頭，思考著葉子夜的話。
如果硬要解釋的話，葉子夜的這種說法確實能解釋得通，合情合理，也沒有邏輯上的硬傷。但是，要說有多少說服力其實也沒有，因為這一切其實都是葉子夜通過現有的線索，硬生生往回硬推的，先有結果，再推過程，所有的過程其實更像是為了推導而強行附和上去的，這不像是從頭按線索往下推，如果是按照線索往下推，最後推出的結論和現實的情況吻合，那麽基本就可以肯定，中間的推理過程不會有什麽太大的漏洞。但是像葉子夜這樣強行逆推，出錯的可能性就太多了！
所以，清明雖然找不出葉子夜的推論中的問題，但是也沒有表示讚同。
當然，葉子夜也知道，自己的這種推測都是基於寒衣是最後boss的情況，而寒衣的存在，目前隻存在於清明的講述之中，也就是說，這種推測要成立，最大的前提就是清明之前所說的話都是真的，如果清明說的是假的，根本就不存在寒衣這麽個人，那麽這所有的推理就是水中月，鏡中花，皆是虛妄。
至於清明說得是不是真的，其實同樣代表了清明的身份。如果一切如寒食所說，清明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那麽清明的話當然就是假的，那麽葉子夜的這番推論完全就毫無意義。
如果清明說的都是真的，那麽這番推論的可能性其實就挺高了！
其實葉子夜之所以會問清明關於超脫教會的事情，也是一種試探，畢竟按照這種說法，代表著葉子夜已經相信了寒衣的存在，也相信了超脫教會的存在，這也就代表著葉子夜已經相信了清明！這種情況下，葉子夜可以觀察一下清明的表情，看看有沒有什麽破綻。
可惜，清明並沒有表露出什麽異樣。
葉子夜的這番試探最終無功而返。
另一邊，終於把其他隊員勸得冷靜下來的蕭琅總算是有時間繼續審問柴國富了，但是站在柴國富麵前，看著柴國富臉上無所謂的表情，蕭琅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問些什麽、
柴國富表現出來的意思很明確，罪，他認！但是中間的案發過程不說！
如果隻是為了破案的話，事情到這裏也就可以了，畢竟罪犯自己都認罪了，不管怎麽說，也能交代得過去了。
但是蕭琅還是有些不甘心！
和葉子夜一樣，蕭琅能感覺到，這件案子裏，應該還有一個隱藏得更深的人存在，而柴國富不過是被推到台前的傀儡而已。
雖然沒有證據，但是辦案多年的經驗給了蕭琅這種不能明說的直覺。
蕭琅很清楚，自己的這種直覺並不是玄學，而是這些年破的那些案件給他積累下來的經驗。
所以，蕭琅不想就這麽結案！盡管如果現在結案的話，因為人是他們抓的，所以他們小隊的貢獻要比葉子夜他們倆大，在局長那裏也有個說法。
但是，蕭琅不甘心！
那十幾個孩子也不會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