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武宗與新的合作
天尊微微俯首,朝著底下無邊信眾朗聲道:“而今外魔已除,爾等還不快快住手…”
聲音好似敕令箴言,帶著一種無形之力擊在所有人的心中,交戰的雙方自然便隨之而止。
元始神國的人當先拜下,“禮讚吾主元始天尊…”
而歸一神國的神靈子民們,感受著天上雖然有些陌生但卻分外親近,與自身同源一體的力量,也在茫然與壓力中拜下。
在無窮的頌揚之中,兩個神國之間的裂縫空洞不斷的擴大,當之蔓延到和天地一邊寬廣再也沒有了邊緣的時候,兩方世界自然便化為了一體。
隨著一道神光閃過,一切戰爭的狼藉都紛紛消失,新的神國煌煌生輝,祥和自然,更加廣闊的高山更加碩大的麥田中,有一道又好像是無數異口同聲的聲音在回蕩。
“元始天尊……”
現實中的變化影響著神國上的勝負,而神靈的勝負也影響著現實中的種種。
城北的北邊,籠罩在硝煙與血腥中的歸一神教區域內。
在恐懼焦躁中淺淺睡去的歸一神教信眾們,忽然夢見了一位偉大存在,祂告知著眾人,邪魔已經除去,神靈已經找回了真我。
在祂的話語中眾生仿佛在母胎之中一般安心睡去,而等到第二天醒來,太陽升起,歸一已然皈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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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於之前在聖會所引起的滔天風浪,這一次,“皈依”神教一夜之間被滅並改弦易幟,卻是並沒有引起多大的動靜。
世界依舊是那個世界,歸一神教的變化沒有帶來任何明顯的影響,其它的人與勢力對此好像沒看見似的,沒有任何的閑言碎語,議論紛紛…
但隻要嗅覺敏銳或者站得足夠高的人,卻是能夠感知得到這平靜之下隱藏著的洶湧暗流。
元始神教這邊,在一切都定下之後,張寶仁便粗暴的放出了此次行動隻為第二神將報仇,無關其它,希望大家不要亂想的消息。
之後便將一些簡單繁雜的教務交給了知秋、元十三和大長老等人處理。
而自己則像之前於原天元神教時那樣,在原歸一神教的地盤中,在所有信徒的親切簇擁下,拿著藥湯吃穿用度等東西慢慢的布道。
同時默默的等待著…
但如此平靜的過了兩天,沒等到期待的對手的反應,卻是等到了本該在忙碌知秋。
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練,知秋再也不複之前那副小丫鬟的樣子,一身寬大的神袍莊重又神聖。
不光行動間更加有自信,同時還養出了些許不俗的氣質。
不過在張寶仁麵前還是之前那般,知秋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伸手自寬大的神袍袖中拿出了一張疊成小塊的黃紙。
遞給張寶仁的同時並小聲的說道:“老爺,這是之前在那邊的時候我那上一個東家給的。”
“上一個東家?武宗?”
張寶仁不由而一愣,然後馬上想到了什麽伸手將紙條接過,展開一看,裏麵用當初約定好的暗號寫著一個地址,再無其它…
差點都忘了,自己還是武士會安插過來的內奸。
隨手將看過的紙條碾碎,然後便朝著知秋說道,“行…我知道了,這件事情你就不必多管了。”
知秋的臉上帶著糾結,左右看了看,緊張的說道:“老爺,咱們現在在這裏…接下來我該怎麽做。”
張寶仁忍俊不禁的搖了搖頭,“你啊…就還像之前那樣,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就好。”
“不必擔心什麽,也不要亂想什麽,要知道身份這種東西有時候並不能說明一切。”
“嗯…還有就是老爺我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
“我們行得正,坐得端。”
“嗯…”知秋認真的點了點頭,接著又和張寶仁說了些這些時日裏神教中的變化與諸般事務,然後便輕鬆的離去。
孤身一人的張寶仁皺著眉頭輕輕念叨著,“城東武士會…”
同時元神運轉,快速分析著這則消息與之所能帶來的變化,片刻之後,皺眉展開而成笑意,轉頭看向了東邊,“看來還是得非走一趟不成…”
…
城東與城北的相交處,將兩處地界簡單分割開的一道小河旁,河岸上有一個供人歇息,也作景物的四方木亭。
遠遠的便能看到身形威武雄壯,須發如針的老熟人武宗正背負著雙手站在那亭中看著河景,顯然是已經等候多時了。
張寶仁簡單打扮,漫步而來,走在其身旁輕笑道:“武宗大人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武宗頭也不回,“是許久不見了…不過別來無恙的應該是你才對。不知道現在該稱呼閣下‘翻天手’,還是元始神教的神使大人?”
張寶仁輕笑道,“混江湖的難免有幾個諢號,武宗大人何出此言?”
武宗的聲音語氣有些飄忽不透,“不知道閣下是否忘了當初的慷慨激昂,忘了那些神教的危害?”
張寶仁點了點頭,“這怎麽可能忘,我現在就是城北最大神教的執掌者。”
張寶仁初到之地時落戶城東武士會,但因為城北生出變化,被武士會的眾人推選而為內奸,以探查城北的具體情報。
武士會的那些家夥肯定是不懷好意的,但沒想到造化弄人,張寶仁剛入了門就成了所謂的神使,之後一係列變化,又是改天換地,又是步步而上…
真讓人懷疑到底是送去了個內奸,還是放虎歸山龍遊大海。
因此武宗等人也不知該不該聯係,該怎麽個說道?
在這次張寶仁直接滅掉一個邪教之後,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就依照之前留下的暗號試探了一下,本來也沒抱多大的希望,但沒想到張寶仁還真的來了。
武宗轉過頭,複雜又認真的看向張寶仁,“我也就不打啞謎了,神使大人還要不要繼續之前的計劃,或者說之前的事兒還有效嗎?”
張寶仁笑了笑,“要知道此一時彼一時,之前我隻是一個寄人籬下的武夫,被人逼著遠走,做些陰損勾當的可憐人。”
“現在我是一神之下萬人之上,一句話能夠影響數萬數十上百萬人的神使。”
說著便朝其問道:“要是你…你覺得我應該會怎麽做?”
武宗認真的說道,“要是異地而處,我肯定會和之前撇清關係,連沾都不願意沾上一絲。”
“但是神使大人您卻是來了…”
張寶仁道:“我來並非是因為別的,而是你在這時並沒有將那事忘了或者將之抖落出去妄想著給我製造一點麻煩,反而是還來找我?”
“就這種自信讓我很是不解?”
武宗爽朗的笑道,“我就是一個直來直去的武夫,沒什麽彎彎道道的,隻是不知您的心思,也不敢亂猜,想問就問了。”
張寶仁輕哼了一聲,“都是一個道裏刨食的,誰又不知道誰,又何必說那些沒用的話。”
“你在這個時節敢來找我,願意來找我,有把握來找我,這麽的自信想來一定有什麽依仗。”
“可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就不妨讓我猜一猜,恰好我這人又比較喜歡瞎想…”
“作為在神賜之地廝混過一段時間,對其中種種人物勢力都有所了解的人,我對於所有存在都沒事兒都瞎琢磨過。”
“你知道?我就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武士會是憑什麽存在的?”
武宗眯起了眼睛,不帶絲毫感情的說道:“閣下這是什麽意思?”
張寶仁絲毫沒有在乎周身那股若有若無的危險氣機,自顧自的說道:“嗯,整個神賜之地上得了台麵的一共有三方勢力。”
“聖城高懸在外,根基是為妖族,西邊那幫家夥與‘貝’是為一體,神教眾們存在的根本是無邊的貧窮困苦。”
“其它的基本都是臭水溝裏打滾,有一沒一的小混混小幫派,都是些上不了台麵的家夥。”
“但武士會呢?在這其中就非常的突兀奇怪。”
“要說其見不得人也不至於,但要說多麽體麵那也是有點胡說了,不上不下的實在讓人難受。”
“最重要的是我找不到武士會所存在的根基是什麽?”
“武者?被商城吸引而來又不願意加入其它勢力的武者?”
“你不覺得多餘嗎?”
也不等武宗回答,便繼續說道:“當然…世上巧合事兒多了去了,也不能因這就說不應該,就算以上那些都隻是一些胡思亂想。”
“但是…但是因為以上的那些原因,我在瞎琢磨的時候卻是發現,武士會誕生的源頭就不對勁。”
張寶仁盯著武宗那沒有表情變化的木然雙眼,“我還記得上次您和我說過,武士會的成立是因為您見不得世間疾苦,想要做些點什麽。”
“恰巧又碰上了城東的邪教因為某個原因幾敗俱傷,然後帶領著一群武行中人將趕了出去。”
“我相信這是真的,但它又不是那麽的真…”
“將神教眾打敗掃滅我都信,但拿什麽將一幫神教趕出去?”
“就憑那一雙拳頭嗎?”
張寶仁嘴角的諷刺如同尖刀,但語氣聲音卻依舊平和:“要知道這段時間我就在城北神教中廝混…”
“你應該也知道我混的時間最多的地方就是神教的根基所在,那些信眾百姓們之中。”
“基本上本教的每個信眾我都見過,不敢說看透所有,也算是對那些人有所了解。”
“我可以明確的說,要論對於底層百姓們的掌控,武士會和人相比差的實在是太遠了。”
“你能知道城東有多少人嗎?了解各家各戶的狀況嗎?你能讓那些人把你的畫像請回家裏嗎?”
“這些都不能的話,那你能將那一個個雕塑從人家的家裏,從那些人的腦中取走?”
“所以你憑什麽將邪教的勢力從城東給完全的清掃出去?”
“憑什麽?”
張寶仁自信的斷定道,“除非是有人幫你。”
“而整個神賜之地,整個商城,唯一比那幫神教實力與掌控力更強的就隻有西邊那幫建造這座城池的家夥了。”
“我想你這一次來,應該也不是隻帶著自己的目的吧?”
不知不覺又一次的反客為主。
張寶仁親切的笑道:“之前的那些廢話就不用多說了,我們都知道其中條件已經過去,現在根本不可能再說。”
“但憑借著以前的香火情,咱們卻可以開誠布公的再重新談一談新的合作。”
武宗冷漠的說道:“新的合作?”
“生意嘛…就沒什麽不能談的。”
張寶仁笑道:“你的東家掌櫃的需要什麽東西我知道,穩定、富裕、自由、繁榮、規矩…再加上愚蠢的百姓,這些我都可以給。”
…
商城被建立的原因,便是城西準確來說是城中那幫怪物為了馴服“貝”。
它們以商城為核心將“貝”與金錢與整個神賜之地錨定在一起,編織出的一張金錢法網。
借助這層手套,隔絕風險,隻取其益,不要其害。
羅網之下無論是妖邪還是眾生,都隻能束手。
因此那幫家夥也成了整個神賜之地最是恐怖與難以言說的東西。
但萬物都是有利有弊,何況世間最為恐怖的怪異又哪是那麽容易就可被馴服的。
金錢羅網以“貝”為根本,但這玩意兒是需要流通,簡單來說就是要“花”才有用。
按理來說這問題不是問題,隻要一個人不能獨立生存還需要旁人協助,那其就必須要進行交易。
可是自從“貝”誕生的那一刻起,其所代表的意義已經不再是單純的一個人所擁有的東西與勞動。
它成了一種能夠支配一切的抽象化的力量。
這種力量就仿佛一個惡魔勾引著所有人心靈深處的**。
有人瘋狂,有人爭搶,有人得到,然後就像滾雪球那樣,力量自然而然的就朝著少數人集中。
但“貝”的真實總量是不會變的,有人就多,有人就少,有人富可敵國,就有人身無所有。
城西越是富有,其它的地方就越是窮苦。
最後窮的實在是太窮了,已經不再具備花“貝”,交易的條件了。
就算是少有的幾個大款,那些神教們,也是好似倉鼠一般將東西全都存起來。
這就導致原本近乎於無解的金錢羅網,被一種粗暴的,消極的方式也不能說是打敗,但確實讓其成了一個擺設。
典型的隻要我足夠窮,你就收割不了我。
那些貝奴們自然是不願意如此,可麵對這種根源性的原因,哪怕無所不能的力量也是無解。
不知道經過了怎樣的計量與算計,它們於此的應對便是收縮自己的影響,由明轉暗。
因緣際會的武宗便借得這個機會,成了城東之勢,那幫家夥也因此將困局撕開了一道縫隙。
而這一次張寶仁又主動的站了出來…
武宗沉默了許久,然後緩緩的吐出了幾個字,“你想要什麽?”
張寶仁灑然一笑,“我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