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背負一切挺長的一炷香
就和嚴書說那幾句話的功夫，這小院中就又來了幾個小隊，此時無常人數已經到了三十。
也就在這時一位身穿靛藍色天衣，一臉方正，麵色古銅，留有三撇胡須的道人推門而入。
其人剛一出現就吸引住了所有目光。
但這道人卻是無絲毫異色，快而平靜的走在屋簷下，之後轉身掃過眾人，擠出了一抹笑容。
“感謝諸位來援，此時人數已經來齊，我也就不多廢話了。”
“大家已然知曉，此次任務目標是一位已經成為凶神的鏡鬼…”
他的聲音非常的特殊，不是說多麽的動聽，而是那一言一語、一字一句都直透心底。
聽其所言仿佛神魂都被洗煉了一遍，醍醐灌頂，清澈透魂。
“就在不久前與我一同駐守此地的肖真人忽然心血來潮，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惶恐之意。”
“然後其便以心中的那一絲觸動為源，使紫薇鬥數探尋天機，追根究底…
最終卻是發現了這座陰死關上陰雲壓頂，即將麵臨毀滅之劫。”
“於是我等便趕忙聯係地府衙門，請得修有‘眾星無極書’的天機道高人測算。”
“一番辛苦，最後得出了凶神之禍。”
“那凶神名曰‘地’，其本是一鏡鬼，擁有著照徹人心的能力。”
“成為凶神之後那原有的天賦本能已然能夠窺破一切人心破綻，將因緣化為孽力。”
“以心為鏡，結下姻緣。”
“以鏡為情，多情為孽。”
“將自身化為了一麵能夠照徹因緣業力的孽緣鏡！”
隨著這位道人解釋說完，眾人就好像由內而外都被洗刷了一遍，完全放鬆了下來。
不過放鬆卻也不代表不認真。
其之所言已經隨著聲音牢牢的印在眾人心中，眾人稍作一思量…
然後那位中年隨和的無常便輕咳了兩句，開口問道：“任務上關於此次任務的情報不多，這段時間可得出了什麽新的線索？”
那位道人答道：“經過這段時間的不斷測算，已然得知了，而此次任務的根源，這次陰死關之所以會遭劫的原因也是一麵鏡子。”
“就是我們家門前的那麵。”
“那鬼物不知怎麽的就盯上了這東西，可能是想觸類旁通吧…”
說到這，本來穩重平和的道人也不由得有些譏諷的冷笑。
道人所說的那麵鏡子是為“陰陽生死鏡”，正是靈寶學派的十種根本法寶中的那個。
此鏡也被叫做“陰陽照鬼鏡”，“秦王照骨鏡”…
道術體係中的那些經典的法術神通都是有著根源，有著意義的。
“陰陽生死鏡”也自然如此。
其誕生之始是為地府初創之時，所存在的意義並非是為威力，是為了照徹鬼神。
鬼物因為泛濫而又不可視的特性，一直被人族視為一大禍患。
道士們雖然針對此研究出了天眼之術，但洞真之眼一般隻有真正的“道士”才能真正掌握。
而“道士”的數量實在是太稀少，鬼物又實在是太多了。
於是為了應對這種情況，便有先賢根據靈寶學派的道理，取其形為鏡。
研究出了一麵照人為骨，照鬼為人的鏡子，同時因為這特點此鏡也被稱作“秦王照骨鏡”。
之後隨著道術體係不斷的完善強大，“秦王照骨鏡”也漸漸被填補出了許多玄妙的能力。
能夠照射陰陽，轉生化死。
寶鏡之下一切妖魔鬼怪都會現出真形，一切因為鬼邪之物都無法藏身。
其名字也從“秦王透骨鏡”變成了“陰陽生死鏡”。
地府和每座城門前所懸掛的那麵灰撲撲的鏡子，就是“陰陽生死鏡”的衍生品，“陰陽照鬼鏡”。
此鏡放棄“陰陽生死鏡”其它威能，隻保留有照徹陰邪鬼祟這一種能力，雖然弱了一點卻也更加的容易煉製，更加容易普及。
無常們完成任務前後，所有人出入城池都要受此一照，免得什麽邪穢混入其中。
這也是鬼物在陽世被打斷脊梁的一個原因，當今天下能這麽安寧，人族能對鬼物形成絕對優勢此鏡要占一大功。
基於長久以來的習慣與傳統。
基本上人族的任何重要的建築、地方都掛有鏡子，這陰死關雖然看著不大，但以其特殊的地位肯定也是要懸掛“陰陽生死鏡”的。
甚至就算懸掛一麵正品也不為過。
隻是張寶仁回想著入關之時所見，那城門上除了那“陰死”二字符外卻是空蕩蕩的再也別無它物。
“就說是總覺得差了點什麽東西，原來是差了鏡子。”
張寶仁不由得暗道，“沒想到這凶神竟然打的是和我一般主意…”
“嗯…也不能這麽說！”
“我這是增加道術的積累，為道術體係添磚加瓦，而那凶神卻是想竊取我們人族的積累底蘊…
此一正一邪、一增一減，卻是不能相提並論。”
“嗯，就是這樣！”
暗中搖了搖頭，將那些比較陰損的不好的想法全部甩掉，不再去想。
然後轉念思索著前段時間所見到的關於“陰陽生死鏡”的種種能力，以及那凶神的本能與打算。
“陰陽流轉，照徹萬物根本，轉生化死的鏡子…”
“因緣業力為鏡，照遍人心鬼蜮的鏡鬼…”
“這是想要做些什麽？想要上天嗎？也不怕被雷劈著了…”
一邊想著，同時一股大麻煩臨頭的念頭也是越發濃鬱。
要知道這可不是一般普通的鬼物，而是一位凶神！
作為強弱不定，數量龐大的物種，鬼也是有著等級之分的。
其由弱而強被分為了“惡鬼”、“鬼王”、“凶神”。
尋常所見的鬼物、陰靈都可歸於“惡鬼”之中，這是“鬼”中最低層次的存在。
“鬼王”則是“鬼物”以心中的恨意根源演化出了無邊地獄，然後以此融匯容納萬鬼之殤，因而以稱王。
“凶神”則是鬼物的終極演化。
“鬼王”在演化出地獄之後，自然會在某些或主動或被動的本能驅使下，捕捉收攏地獄周圍的惡鬼。
將其束縛在地獄之中，然後進行無邊的折磨。
一來是為了宣泄紓解心中那無窮的恨意、惡意。
另外也是隻有在生生死死間的無邊煉獄中，才能將惡鬼與地獄融為一體，才能將其的印記完全的融合在地獄之中。
而隨著地獄所關押俘獲的惡鬼越多，地獄越來越龐大、完善、強橫…
鬼王心底的恨意也在一點點的化入在地獄之中，慢慢的“放下”…
然後同時在那無盡的哀嚎中感知到了旁者的無邊怨氣，因為同為一體的原因將之又填補入心中。
其和地獄眾鬼之間既有疏離之意，又感同身受，既恨又愛。
如果這時能夠以一顆千瘡百孔的心，背負起這無邊的惡意。
那無數的惡鬼的根源印記將真正的融合為一。
地域也將從不斷的向外擴展而坍縮收斂，最後化為一鬼或者說一神。
如此就是為“凶神”。
兩個意思，一是有著神性，卻凶厲無邊，不容於世。
另一個意思是其凶起來連神都要發怵。
和之前相比“凶神”最大的變化就是其已經不在困於一地，已經能夠和普通存在一樣自由的、隨心所欲的行於這世間。
之所以能如此，是因為原本的“鬼王”心中的惡意已然消散，所以沒有了印記。
按理來說沒了印記也就沒了存在之因，就應該灰飛煙滅的，但是在其本來應該消散的時候…
那空空如也的心又被那無窮惡鬼的印記所填滿，背負起了一切。
而那些惡鬼們又因自身印記已然轉移在了原本的“鬼王”身上，所以並不算是移動。
就這麽彼此之間將對方背負起來，化不可能為可能，扭曲了自身本性。
其實認真說來“凶神”已經不算是純粹的個體存在了。
其應該是一種以凶神核心為群體意識，擁有著不被人理解的邏輯與本質的存在。
一種特殊的共生的群體。
這是“凶神”的來源與本質，如果將其轉化為道士的境界。
“凶神”的實力大概介於大真人與天師之間。
絕對的強大存在。
有著神之性，也有著神之實。
而眾人即將麵對的這一位名曰‘地’的凶神，卻還不是一般的凶神。
其本身是一個鏡鬼。
能夠直視人心鬼域的鏡鬼。
要知道人心從來就是最為詭秘莫測，最為危險的東西。
任何涉及到此的存在或事務幾乎可以和強大與麻煩相等同。
就好像四大武道神藏雖然沒有所謂的高下，但於心神的利、貞兩藏，所開啟的難度要大於基於體的元、亨兩藏。
特別是“貞”藏最是難定。
但要是此藏定下了，那麽其它的神藏都將如同坦途。
其人幾乎必然可成為武道大宗師甚至於武聖。
大道難，人心也難！
現在一個精於人心變化，並且已然位列凶神的惡鬼。
其實力可能要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估計就算在場的所有人綁到一塊可能都不是它得對手。
但就算是這樣，小院中的眾人依舊沒有一個想著退縮。
這種存在還欲要圖謀‘陰陽生死鏡’，這是想要做什麽？
“不管它想要幹什麽都不能讓其得得逞！”不光是張寶仁，在場的所有人也都有著此念。
之所以如此的堅定可不是因為每個人都有著大無畏精神。
就算每個人都認為自己心如堅鐵視死而歸，有著為人族拚盡一切的決心，也不會天真的認為其他人都和自己一樣。
這也不太現實。
麵對著凶神依然巍然不動的根本原因自然是…地府衙門又不是傻子，專門派一堆人來添柴、送死。
地府所分發的所有的任務都是經過精密複雜的計算過的，其中自有所算計。
無常隻需要完成任務就行了。
果不其然，就聽那道人繼續說道：“此次要諸位於此，並非是要直接對抗與那凶神。”
“而是希望諸位能夠應對那凶神所驅使的惡鬼，其所掀起的鬼潮。”
“希望諸位守護好這座城關。”
這卻是有說明…鬼物確實是不可離開根本印記太遠，被束縛在一處地方不能移動。
但是陰世和陽世有一個最大的區別就是，陰世的所有存在都懸浮於虛空中，混亂顛倒實時變動著。
正所謂我不見山，山來見我，人不動但是地動。
鬼物根本無需移動，因為陰世時時都在變動著。
鬼與陰世和人與陽世完全的截然相反，同時也無比的相恰適應，這也是“鬼”根源於此的一大證明。
而除了這種扭曲的特性，那凶神還能夠暫時性的剝離鬼物烙印，能夠驅駛惡鬼。
陰世之內鬼物近乎無窮…鬼又是虛無縹緲不可觸摸的怪物，純粹的物理手段很難應對鬼物。
陰死關本身防禦體係中，除了幾位天兵之外，那些人俑道兵是無法對抗鬼。
所有的道兵的存在之因是為了應對其它怪物，而非是鬼。
至於為什麽在惡鬼之鄉的陰世之內缺乏應對惡鬼的手段。
那是因為為了一勞永逸地解決鬼物的紛擾，便以死灰鑄造了這座城關，這座以其屍骨所鑄造的死城天然便背一切鬼物排斥。
就沒想會發生這種情況？
本來最得意之處，卻成了一大破綻。
隻要那凶神不傻，其如果要對付這座龐大且固定的陰司城關，必然會炮灰先行。
那凶神可能傻嗎？
那可是玩弄人心的鬼神。
張寶仁一眾此行的任務因由就是為了彌補陰死關現在所缺失的，有效應對惡鬼的手段。
…
一臉方正的道人鄭重的作了一個道揖，“這次有勞諸位了”
“理應如此…”
眾人同時回了一禮。
“正事說完卻是要介紹一下，我姓方，名巨。”
這位張寶仁心中所屬的方真人點頭笑道：“大家喚我名字就好。”
“正所謂眾誌成城，此城因眾誌而建，也將因眾誌而成。”
“我在此先謝過諸位來援，此事過後再一起對酒當歌談玄論道…”
眾人誦道：“無量天尊…”
隨著道號餘韻忽然有一道磁性的聲音響起，“現在距離任務真正開始還有多長時間？”
卻是那位看似一直漫不經心的女劍仙開口問道。
眾目之下的方真人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肖真人察覺到異常的時間是為一個時辰前，而那位天機高人最後所定下的時間是最初時間的半個時辰後。
這般算下來，距離其到來之際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