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三章 臉麵那東西他要的起嗎
前任管事十分受用,低頭又吸了一口,接下來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鄭友德也習慣了這節奏,他仔細感受著體內變化,感覺實在撐不住了才抽一口,每一口都挑戰著身體能忍耐的極限。
每當他想要放棄這種堅持的時候,他就會逼自己去回想年幼時和娘在鄭家遭受的一切。
那些人用爛葉子和臭雞蛋砸他們,娘不生氣也不反抗,等那些人覺得無趣離開,她才俯身撿起那些被用來羞辱他們的菜葉,回去後認認真真洗幹淨,放進鍋裏,讓它們變成一盤菜。
母親不會說話,也不會寫字,但現在的鄭友德覺得娘親的意思大概是——
讓那些傷害他們的惡意變成使他們強大的力量。
哦,也許隻是因為沒銀子,吃不飽。
他懂事得早,並不會像那些幼稚的少年一樣賭氣不吃。
他明白,不吃就得餓著。
若是論身份,他母親也是正兒八經的本家小姐,隻是生來不會說話,便從小被人嘲諷瞧不起。
不但不請先生沒有仆從,甚至直接被家族拋棄,過得連個丫鬟都不如。
後來她又未婚生子有了自己,就更被當成家族的恥辱。
娘怎麽也不肯告訴旁人他爹是誰,也不肯聽從鄭家的安排隨便嫁個家臣,隻是趁著夜半無人時一次次告訴他:你爹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他從來沒有嫌棄過娘親是個啞巴。
好人?
呸!
真那麽好,為什麽不認他們?
為什麽任由他們活的如同草芥,任人欺淩?
他是在恨裏長大的,恨他親爹,也恨那些欺負傷害過他和娘的人。
在他還小的時候,他知道自己不能拿那些人怎麽樣,就偷偷往廚房大鍋裏吐口水、丟石子,最生氣的時候還曾往某個踩過他手的主子的湯裏撒過尿。
飯食裏出現異物,那些經手的人都受了罰,他心裏也就痛快不少。
至於所謂的主子們,在他們又一次圍毆他的時候,鄭友德就提醒自己這些人都是喝過小爺尿的蠢貨,跟蠢貨有什麽好計較的?
偶然一次機會,他被鄭廉看中帶走,那之後,鄭廉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很快就得到了“重用”。
他知道旁人是怎麽說他的,說他狐假虎威,說他爛泥糊不上牆,說他阿諛奉承不要臉……
切,活著已是不易,臉麵那東西他要的起嗎?
不要臉的他仗著鄭廉的勢,將那些得罪過他的人統統整治得哭爹喊娘,他們哭著喊著說像他這樣的人家主很快就會厭棄丟掉!讓他等著瞧!
鄭友德深吸一口氣,努力去忽略從骨子裏泛出來的癢。
厭棄個屁,鄭廉要的就是這樣的狗腿子。
他表現得越是心腸狠毒心思狹隘,鄭廉越是要重用他,所以那些叫囂著讓他等著瞧的人始終也沒有機會報複,蔫兒的像個屁,他卻成了專門替鄭廉幹齷齪事兒的二世祖。
但他同時也是在愛裏長大的人。
他的娘親從來沒有拋棄過他,不管其他人怎麽看他,娘親的笑容從來都沒有變過。
他覺得娘親是世上最懂他的人,隻有娘親會在一個個冷冰冰的夜裏抱著他一遍遍拍著他的背,用簡單的手勢對他說:娘親在,娘親會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