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閑棋
蓮生大師守了這個靈鷲洞幾十年,他也等待了幾十年。在他繼任主持的之時,師父就告訴他,也許他在有生之年能有幸見證到這些壁畫上的畫麵成真。可這哪裏是什麽幸運呐,帶給他的隻有痛苦。
他糾結了幾十年,因為師父並沒有告訴他當那一天來臨的時候應該做些什麽。終於到近些年,他終於才清楚了自己該怎麽做。既然自己不知道那些事情若真的發生之後自己會如何選擇,那就不要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就好了。所以這些年他一直在做著這樣的準備,他將那把黑劍在離陽的事情告訴了黑袍,將那蓮台用暗度陳倉之計同樣交予了黑袍。
他還幫助張戍取得了金蓮,幫助莫一兮治好了雙腿,讓自己的徒弟和張戍走到了一起,還有意無意地把聞人家也推到了這邊。因為他不確定自己做的那些是不是真的能夠阻止那件事的發生,如果不能,那就要有人在關鍵的時候去破壞,破壞那神明降世的活動。道門和釋門?他們絕不會持對立的態度,最多隻是在中間搖擺不定,因為那同樣有他們的神明。唯一有這個決心和這個能力的,隻有張家,也隻能是張家。
如果自己不是恰逢這個千年的時間,那麽自己隻需要好好地去守護這個石洞,不然任何人看到這石洞中的壁畫就足夠了。等自己百年以後,自己將這所有交付給九葉,讓九葉接替自己來守護這個秘密。
想到自己的徒弟九葉,他的樣貌出現在了九葉的腦海之中。自己已經很久沒見自己那徒弟了,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
九葉當然也很想念自己的師父,不過自己身邊還有方夢涵,實在不方便回南柯寺。而起此刻的江城出了一些事情,這些事情讓所有身處江城的人都緊張了起來,根本無暇他顧了。
張戍和趙筱嵐結婚之後,江城反倒是平靜了下來。那些從張戍口中得到十年前事情真相的各個家族的人,在婚禮結束後便迅速趕回了自己的家族,將這個驚天動地的消息帶回去。他們要快速消化這個消息,要確定這個消息的真假,更要去確定那個所謂的東籬君到底是不是新教的上一任教宗。
如果張戍所說的這件事確屬實的話,那天盛所有的家族都不得不重新考慮下和新教之間的關係了。現在新教幾乎在天盛所有的地方都有教堂,所有的家族勢力和新教之間都有或大或小、或多或少的聯係。大部分家族都不是像南宮家那樣和新教有非常親密的合作關係。但也都不像張家這樣,和新教之間有不死不休的敵對關係。如果新教的上一任教宗真的做出了這樣人神共憤的事情,這些家族不得不和新教之間撇清關係。就算不著急撇清關係,也要看看其他家族是什麽樣的態度。
江城很平靜,但是江城的所有人都知道,這樣的平靜是風雨欲來的前兆。新教不會善罷甘休,南宮家同樣不會善罷甘休。他們不會在這件事再糾纏,因為張戍所說的是事實。但是他們一定會在其他方麵找回場子的,一定要出了這口惡氣。尤其是新教,他們一直心心念念的蓮台還沒有得到,現在又被張戍這樣在心窩子上捅了一刀,他們怎麽也不會就此罷手的。
所有人在這平靜的局麵下提心吊膽的時候,張戍反而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每天就陪著趙筱嵐,兩人就像是在渡婚後蜜月一般。
最了解張戍的自然是趙筱嵐,她清楚在張戍平靜的外表之下隱藏著別人察覺不到的波濤洶湧。而且,趙筱嵐能夠感受得到危險,是張戍心中散發出來的危險。她覺得張戍一定在醞釀著一件非常凶險的事情,他表現出來的平靜的喜悅像是在安慰身邊的人,又像是在和身邊的人告別一樣。
趙筱嵐自然不希望張戍把所有的危險都藏在心中,不希望他把所有未知的危險都自己一個人承擔。她不止一次想讓張戍敞開心扉地和他說說心中藏著的事情,但是張戍每次都隻是笑笑,不讓她多心,自己並沒有什麽事兒。
江城的平靜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就迎來了一場暴風巨變。這場暴風雨不是起於江城之外,不是起於西陵也不是起於泓城。雖然不是起於西陵,但是掀起這場暴風雨的卻是新教的人。
這場暴風雨起源於兩個人的失蹤,兩個姑娘的失蹤。這兩個姑娘的身份很重,一位是張家的小公主張羽瞳,另一位是新教前任光明大主教衛光明的關門弟子。
張羽瞳和芊芊失蹤了,從學校裏邊失蹤了。張戍和趙筱嵐在去接兩個姑娘放學的時候,卻沒能接到她們兩人,學校老師告訴張戍,兩人在半晌的時候已經被人接走了,是被一位經常來這裏接送兩個人的一個女孩子接走的。張戍和趙筱嵐心情瞬間緊張了起來,在聽了老師的描述之後,兩人同時想到了一個人——桃子。那個最開始在書店工作,後來被方阮清叫到張家負責張家的一些日常生活的小保姆。
張戍和莫一兮也不止一次地探查過桃子,發現她確實一點修為都沒有。而且也調查過桃子的身世背景,也確實是一位自小流浪至此的孤兒。這些日子裏,桃子也確實盡心盡責的,尤其是上次兩個黑衣人和裁決主教來江城搶奪蓮台,桃子更是舍身擋在了張羽瞳和芊芊麵前。也是因為這樣,張戍逐漸打消了對桃子的所有疑慮。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桃子隱瞞了這麽長時間才暴露了自己的獠牙。張戍和趙筱嵐趕忙返回邙山腳下,桃子果然不在這裏。方阮清也說,半晌的時候桃子跟她說要出去買菜去。沒想到她不是去買菜,而是去擄人。
張家、華家、三寶集團以及現在所有還待在江城的人,所有能動用起來的力量都動用了,把江城翻了一個底朝天,連江城周圍數十裏都搜遍了,依舊沒有找到三人的一點蹤影。
整個江城瞬間被陰雲所籠罩,平靜了這麽久的江城或許要起風了,而張羽瞳和芊芊被桃子擄走或許就是風暴開始的序幕。隻是沒有人知道,這場風暴到底有多強,波及的範圍又有多大。當然了,更多的人在想的事情是桃子的身份,這個桃子到底是哪兒的人,為什麽要擄走張羽瞳和芊芊。如果她隻是一個普通人,隻是想要些錢倒是好辦的。可是這種可能性可以說是微乎其微,一個普通女孩兒不可能輕易擄走張羽瞳和芊芊兩人,而且還這麽快就逃出了張家和華家的勢力範圍,這是在不像是普通人所能做到的事情了。
沒有人讓張戍他們猜測太長的時間便有消息送到了他們手上,是新教從西陵那邊傳來的消息。消息很簡短,隻是告訴張戍,要想張羽瞳和芊芊活著回去,需要四樣東西作為交換:南柯寺的蓮台、龍陽劍、一把和龍陽劍一模一樣的劍和道門東神山上的荒木劍。
桃子的身份終於是揭開了,她就是新教安插在江城的一顆埋藏很深的棋子。
桃子確實是新教的人,不過更準確的說應該是新教教宗的人。桃子在很小的時候就被教宗偶然救下,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教義熏陶之後,教宗覺得桃子是一個極其善於偽裝自己的人。於是在對桃子進行了深度新教教義灌輸之後,並沒有教桃子任何的修行法門。因為他想要把桃子當做一枚閑棋,一枚埋藏很深但是輕易不會露麵,卻能在關鍵的時候取得難以想象的效果的棋子。像這樣的閑棋,新教那位神秘的教宗還布置了很多,不僅僅是桃子這一個。而桃子,在十多年前就聽從教宗的安排,以一個流浪兒童的身份來到了江城。
這教宗眾多的閑棋中,桃子是他最滿意的一個。所以,他也把桃子安排到了最重要的地方——江城。新教一直沒有在江城設置教堂,不是因為新教不想而是不能。就算是新教想、就算華家允許,怕是張家也不會允許,即便這裏是華家說了算。
當然,這也許是教宗對張家的心裏陰影,千百年來形成的心理陰影。張戍在婚禮上告訴眾人,十年前破壞那個計劃的人是東籬君,是新教的前任教宗。其實張戍並沒有說清楚,或者說他不願意把事情說清楚。因為新教教宗那神奇的傳承關係,東籬君不僅僅是新教的前任教宗,他還是現任教宗,同時也是新教千年來的每一任教宗。也許新教更新的這麽多教宗不是同一個肉體,但是他們的思想、他們體內的靈魂都是同一個,隻是他們寄住在不同的“宿主”身體上而已。
千年來,張家一直打壓新教,使得新教千年來一直在夾縫中生存。這也讓這位以另一種方式活了千年的教宗,打心裏有對張家的恨意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