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天梯
自從岐山回到東神山之後,陳一葉將那把碎掉的桃木劍親手埋在了東神山山頂那株千年桃樹之下。一把桃木劍陳一葉並不覺得惋惜,隻是有些惋惜。這畢竟是師父送給自己的禮物,也是自己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把佩劍。埋葬了桃木劍之後,陳一葉站在東神山上麵朝大海直直向下墜去。那裏是東神山的天梯,那裏有根根石柱和台階,千百年來不斷地經受著海風和海浪的洗禮。
向下極速墜落的陳一葉,最後雙腳輕輕地落在了一根石桌之上。那是東神山天梯最下麵的一根石柱,此時陳一葉的腳下便是澎湃的大海。大海翻滾一浪高過一浪,沒一浪拍打在陳一葉腳下的石柱上,都想降那根矗立千年的石柱拍段。將那站在石柱頂端、堪堪高過海麵的灰衣年輕人給拍下來。
陳一葉沒有向下看,自然看不到大海一浪接一浪憤怒的模樣。陳一葉專注於前方,自然也聽不到大海憤怒的咆哮。陳一葉的眼中隻有麵前那直入雲層的天梯,石柱、石階交錯而成。
陳一葉的登天梯就是在這裏練成的,他征服了這條由海麵通往東神山山頂的“天路”。隻是這征服的過程尤為不易,不止一次地墜入下麵的波濤大海。石柱、石階、海麵上都有陳一葉被摔落的影子。摔了無數次之後,陳一葉終於從天梯登上了東神山山頂。從那一天起,陳一葉在東神山上的每一天,都會登一次天梯。聊聊熟練漸漸自信,到後來陳一葉已經可以閉著眼睛在天梯上,如履平地。
可是現在陳一葉看著天梯卻遲遲邁不出腳步,不是他離開東神山一段時間回來就忘記了,而是他太熟悉了,所以他不敢邁出腳步了。
岐山之上,在經曆了和張戍的比武自己,以及看了張戍和衛央的比武, 陳一葉發現自己好像被這天梯困住了。自己的登天梯步法確實精妙,可是自己每次使用都是固定的步伐,很僵化。反觀張戍,隻是看了一遍,就將自己那漫天劍光的招式融入他自己的招式之中,尤其是和衛央對拚的最後一劍,藏在漫天星光中的那一劍,衛央擋不住,自己同樣擋不住。不是招式難以破解,而是張戍用招的靈活,不拘泥於招式本身。下一次張戍的漫天星光業務就沒有隱藏的致命一劍,但是一定還會有新的招式銜接,這就是靈活。
又一股海風吹來,陳一葉消失在了那根石柱之上,緊接著出現在了一處石階之上。緊接著,灰色身影再次隨著海風出現在了又一石階之上。接著又消失再出現,石柱到石階,石階到石柱,灰色的身影不斷出現在更高處的地方,漸漸的消失在了山腰白雲之中。
許久之後,陳一葉的身影出現在了東神山山頂。抵達山頂的陳一葉深深吸一口氣,覺得空氣特別新鮮,和往常都不相同。這是在登天梯,但是又不是登天梯。因為這一次的步伐和陳一葉之前的步伐不同,截然不同。陳一葉在嚐試,嚐試用第二種步伐登天梯,嚐試打破固有的方式和思維。
接著,陳一葉再次從東神山山頂躍下落到了最下方的石柱上。然後重新開始了登天梯,這一次的步法和上一次又不相同。自這一天開始,每天都會等天梯,每天都會登很多次,每次的步法又都不相同。
一天又一天,從海麵往這邊看去每天都在重複一個畫麵,就像時光回溯一樣。隻是細看之下又不盡相同,每一天每一次,那個灰色的身影從海麵到山頂的軌跡都有詫異,每一次都不相同。
一個多月以後,當陳一葉再次從海麵登上山頂的時候,看到了山頂上站著一位青衣布鞋、頭頂插著一根木簪的道人。
“師父。”看到青衣道人,剛剛登上山頂陳一葉恭敬行禮。
這位青衣道人就是陳一葉的師父、道門的掌教。他是東神山之主,也是整個道門之主。陳一葉是他的衣缽傳承,所以他一直關注著這位徒弟,從陳一葉返回東神山重新登天梯的第一次開始。
“這是第幾種了?”青衣道人笑問。
第幾種,自然是第幾種登天梯的步法,陳一葉自己嚐試的第幾種步法。陳一葉想了想,認真回答:“第一百三十四種了。”
一個多月嚐試了一百多種登天梯的步法,要知道這東神山不是一個小土坡,它直插雲霄。而且天梯險峻,每次要嚐試新的步法自然要經曆新的危險。由此可見,陳一葉多麽刻苦,才能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嚐試了一百三十四種步法。
青衣道人輕輕搖了搖頭,好像對自己徒弟如此的刻苦依舊不滿意。青衣道人走到了天梯旁向下望去,隻能看到半山腰的雲霧,看不到下麵波濤洶湧的海麵。幾遍如此,也能看出那天梯的陡峭險峻。
“既然你要拜托這天梯給你的束縛,又何必在意是第幾次多少種呢?這麽做,豈不是還是在被這天梯束縛麽?”青衣道人看著遠處的海麵,初升的朝陽沒有任何束縛地將陽光鋪滿了整個海麵。千百年來,這條天梯成就了很多道門中人。當然也讓很多人在這條天梯中迷失,找不到方向,最終隻能被困死在這幽長但狹窄的天梯之中。其實,隻要輕輕地轉身,不就是海闊天空麽?
青衣道人的話如一道驚雷劈在了陳一葉的心頭,就像長夜之中的一道道閃電,瞬間將夜空照亮。隻是轉瞬之間天空又恢複了一片黑暗,真正的光明隻能自己去尋覓。
陳一葉遠處的海麵,看著海麵上鋪滿的陽光陷入沉思。許久之後,陳一葉終於從入定之中醒過神來,環顧四周卻早已不見青衣道人的身影。
陳一葉嘴角揚起微微一笑,然後張開雙臂再次俯身向下躍去,這一次陳一眼在擁抱,擁抱這被自己征服了無數次的天梯。
這一次,陳一葉不再去思考是不是自己的每一步是不是和之前重複,不再思考自己的步法是不是重複。他在享受,享受著登天梯的過程,每一步都很慢。自從開始學習登天梯以來,第一次去欣賞天梯旁崖壁的風景,享受從身邊流過的雲霧,感受著每一步所能看到的不同風景。
又是一個多月,陳一葉依舊每天在登天梯。隻是登得很慢,時而還躍至天梯旁的石頭之上觀賞大海、觀賞山景。有時又自山道旁折下一根樹枝,以樹枝代劍不斷揮舞。登天梯不再是為了聯係登天梯,可以賞景可以練功每一步踏下的位置不再是刻意為之二十隨心所致。一個月來,天梯兩旁的山道旁,留下了無數被樹枝劃過的痕跡,那些痕跡無不透漏著歡暢和淋漓。
“師父。”山頂道觀中,陳一葉向青衣道人行禮。
“泓城發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麽?”青衣道人輕聲說道。東神山距離泓城很近,在泓城封鎖解除之後,消息很快就送到了東神山上。
“看了送來的消息。”陳一葉在進道觀之前,剛剛看了從泓城送來的消息。這段時間陳一葉都在天梯上攀登,更本沒有去了解外麵發生的事情。今天看到了這樣的消息,心中也是大為不解,不知道日漸興盛的南宮家為什麽要無端興起這場內部爭鬥。
“你怎麽看?”
陳一葉沉思,南宮家的事情發生的太快,處理的也太快,等其他勢力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塵埃落定了。隻是這一係列事件背後,一定是經過長時間的準備才能做這樣的出手疾速收手快。“現在想來,恐怕岐山金蓮盛會的時候南宮雲清就已經在準備了,甚至更早的時候。他們和新教之間的聯手,肯定也不是在岐山上的一時興起。隻是我有些不明白,為什麽南宮家要找新教這樣一個幫手,新教又為什麽要插手家族的爭鬥。”這是陳一葉最不明白的地方,家族勢力被教派勢力沾染,很可能會被教派勢力逐漸同化。而教派插手家族事務,很可能會引發其他勢力的警惕。
“南宮家或許是為了家族穩定吧,畢竟南宮智是一位很好的主事人,但是卻不是一位合適的族長。至於新教,也許是崛起的太快,有些忘乎所以了,又或者是有更大的圖謀吧。張戍呢?”青衣道人前麵說的那些似乎有些隨意,仿佛在開玩笑一般。到那時最後的三個字,卻說的很認真。
陳一葉在消息中看到了張戍,消息中隻說到張戍手握一把泛著微微紅光的劍,雖被裁決主教所敗,但裁決主教也受了重傷。“我不清楚裁決主教的實力,但想來實力是在衛央之上的。”陳一葉和張戍交過手,知道張戍的實力。衛央之前敗在了張戍手上,這位新教三大主教之一的裁決實力絕對是在衛央之上的。
“張戍手上的劍應該是張家的龍陽劍,張戍應該是張家的人,而且是張家很重要的人。我記得多年前張家的二公子叫張小戍吧?”青衣道人卻好像完全對那位實力在衛央之上的裁決主教沒有半分興趣,而是通過那泛紅的劍猜測張戍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