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對不起,打擾了你
他,其實很想送給她,是在編的時候就動了這樣的想法,可看她如今的反應,大概……是不會有多少待見。
確實,穆卿然很快便鬆了手,還因為他近身的行為而微微蹙起了眉。
不過,她還沒忘了問他,“荷包裏的銀兩可有缺失?”
他緊緊攥著取回來的七彩繩,耷拉了腦袋搖搖頭,“沒有。”
“那就好。”言罷,她轉了身便要走,慕鈺和幾個同僚,還在不遠處的酒樓裏等她。
“那個……你等等!”他在後麵忽的抬首,開口叫住了她,道:“你……到底是誰?別說自己姓穆,家在玄武街什麽的……”
她腳步微微一頓,終是頭也未回,道了句:“那與你無關。”
他杏眸倏地一黯,腳步踉蹌著退後兩步,“我……”
明明話語未竟,他卻又轉而改了口,“對不起,打擾……你了。”
言罷,他低著頭轉身跑開,再沒有回首看她一眼,不就是讓他嫁給慕家的大小姐嗎?他……認了。
殊不知,她在他最後一語落下時鬼使神差地回眸,眸底很是複雜地交錯出幾種情緒,有不解,有遲疑,有厭煩,還有幾分……悸動?
這個江歆,他在她心中,莫不是已經……不一般了?
不,不會的,她明明很清楚地知道,她一直喜歡著的,隻有一個……慕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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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府,未央院。
趁顧宛央坐在書桌後看賬冊的功夫,慕詞低聲喚來阿寧,讓他下去備一套筆墨紙硯。
“少君,要擺在這裏嗎?”很快便拿來全套的東西,阿寧站在書桌前的一方案幾旁詢問。
慕詞點點頭,放輕了腳步走上前,在那案幾後麵坐了下來。
微側側首,他看向對麵的顧宛央,略一凝神間,伸手攤開了一張玉帛紙,又拾筆蘸墨,於紙上細細描繪。
遠看來,他的每一筆都行雲流水般順暢,因為心中一直有她的模樣;細看時,又見那落筆紙上時的小心細致,因為畫的是她而多了幾分用意。
書桌後,顧宛央不知何時放下了冊子,她抬了眸便下意識地尋他,待見到他人正專注地低首畫著什麽,一股好奇心上來,便悄悄起身,無聲無息地來到了他身邊。
她的目光從案幾上轉到他麵上,又從他麵上重回到案幾上,薄唇微微一勾,喚了句,“小詞,在畫什麽呢?”
驀然響起的低問聲,讓原本一心撲在畫上的人倏地一驚,指尖輕顫間,那剛要伸去蘸墨的筆被鬆開,向著案上的畫垂落而下,眼看,一張好好的紙就要被這般毀去。
“不要……”他失措地開口,卻無力回天。
瞬息之間,一隻手飛快地伸過來,在那筆尖就要觸到案上的畫之前抓住了它。
望著眼前綰色衣袖的一角,他帶著錯愕回眸,怔然道:“妻主?”
她拿著筆重新放回他手裏,“不是還差一雙唇?畫完吧。”
再次將筆握在手裏,那之前作畫的感覺便又很快回到指尖和心上,他微微頓一下,提了筆在那畫上勾勒一張薄薄的唇,很清晰的唇線,極為精致的輪廓。
放下筆時,他對著這張畫,不自覺地露出了一抹笑,淺淺淡淡的,卻很甜。
她目光隨著他的視線落在畫上,看到一手執書的自己,躍然紙上。
“真像。”她說著挽起他垂下的一縷發絲,將它纏繞在指尖,又看它打著轉滑下去。
他抬手撫平發間被她弄亂了的地方,“妻主自是局中之人,如何能看出相像?”
她輕笑著拿起畫卷,“為妻看自己,豈會有看錯的時候?倒是小詞這麽快就作出一幅,當真不易。”
他揚揚頭望她,笑笑不言。
想來,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甚至一個挑眉一個勾唇,他都早在心間描畫過無數次,如此這般,又本就極擅水墨,那麽真的將想象中的畫麵畫出來,何難之有?
仔細將那畫打量上半晌,她小心地將它展平放好,轉過身挑起了他的下頜,“哪日得空,為妻定也還你一幅。”
他拉下她的手,垂了垂眸子,“不……用了。”
“怎麽了?”她俯下|身與他視線齊平,想要探究他眸底的情緒,“莫不是嫌棄為妻手拙,描不出小詞一身風華?”
他抬抬眸,“我……沒有,沒有這樣想。”
隻是覺得,這樣圓滾滾的自己……若上了畫會很醜。
“那是怎麽……”話到一半,她心思微轉,一個恍然,唇角又勾起了笑。
認真地將雙手輕輕落到他肩上,她看著他的眸子,吐出的話語一字一頓,“小詞,我……現在就還你一幅。”
話音落,她從他案上的一遝玉帛紙上抽|出一張,然後不待他有下一步反應,回身到了書桌後提筆坐好。
她想讓他看看,即使懷著身孕大了肚子,他也依然是他,無人能及。
怔怔看著她垂了首便開始作畫,他顫顫眼睫,垂了眸子。
一室寂靜,兩人一個埋首專注,一個坐在一旁神思恍惚。
不知過了多久,埋著首的女子滿意地放下筆,起身拉來案邊坐著的男子,同他一道站在了畫像邊。
畫上的人且靜且雅,是他合了眸子倚在榻上時小憩的樣子,畫麵中,他隆起的腹部很明顯,豐盈的身段沒遮掩,就連圓潤的下頜,也毫不含糊地表現了出來。
可明明是一處一處的不美,合在一起,卻讓看的人心生迷醉。
就好像是,任它眾生皆苦,他也獨守一方靜好,塵世不染,歲月依然。
她拉起他的手指,讓他指尖撫過這畫上的人,“知道嗎?這就是,我們眼中的……你。”
他輕顫著指尖抿抿唇角,一回身撲進她懷裏,竟是……哭出了聲。
她動作輕柔地抹去他的淚,“怎麽突然哭了?”
他搖搖首,唇邊微微翹起,有意回避了她的問話,隻道:“妻主,我……想用膳了。”
至於為什麽突然間會哭?其實他自己……也說不大清楚,隻知道,那原因定然與她有關,與她這一份用心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