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是他親手毀了我
北郊獵場的另一處亭台上,蘇七公子蘇念正一個人坐在桌邊,身後站了四個小童。
他的祖母蘇禦史現已年邁,今次並未出席。
他的母親素來喜好結交權貴,今次正攜了他父君忙著和旁邊的幾位親王攀談。
他的嫡親姐姐蘇悅去了邊關,今次來參加秋獵的大姐三姐尚未回來。
便就隻剩下他一人。
閑閑地品一口香茗,他向四處望望,卻不期然正瞧見那個他當初一心想嫁的女子。
她依舊一襲綰色的衣裳,袖口前襟和衣擺上零零散散綴著如意雲紋。
他不由想起最初的最初,那時每每和二姐同去見她,她總清清爽爽的一襲白衣,隻不知什麽時候起,或許,就是從娶了慕小公子那天起罷?她那一件件白衣就統統換成了綰色。
無意識地輕輕歎一口氣,他又見她翻身下馬,三兩步上了亭台。
她的心情似乎比往常任何時候都好,腳下的步子很輕快,一隻手還背在身後拿著什麽,可惜他所在的角度並不足以讓他看清楚。
稍稍愣神的片刻之後,他又看到那個一襲白衣男子的驀地撲進她懷裏,兩個人那麽相擁而立,有種說不出的登對。
就在半年前,他還曾那麽渴望嫁給她,那麽渴望站在她身邊的人是他,如今再見,心底縱有微瀾,卻也不會再有那般期冀。
他如今,也要嫁人了呢。
那個人,她是當今女帝膝下的嫡長女,是二姐口中的大英雄,是母親口中的未來太女……她們都在誇她,可她於他,真的,還什麽都不是呢。
前些日子,她主動推遲了他們的婚期,因為邊關起了戰事。
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有一瞬間的輕鬆,因為這樣,他就可以再過一段自由的生活,皇女府再尊貴,哪會有家裏適意?
“主子,有位徐正君求見。”他正思索間,耳邊響起貼身小童的話語。
於是收回心緒,他坐直了身子,道:“哪位徐正君?”
“回主子,就是原來顧府的長公子。”
蘇念略一思忖,“請他過來。”
“蘇公子好久不見。”來人一襲妃色長裙,麵容姣好妝容精致,眉梢眼角都有種說不出的媚態流露。
“徐正君,請坐。”蘇念的語氣不冷不熱,說話時,目光又不自覺地向對麵的亭台望了一眼,那裏此時已經沒了人,他們走了。
顧長琴在蘇念身側坐下,他順著蘇念的視線看去,那個亭台,主席正是顧府的席位。
顧長琴眼底閃過一道光,他低聲道:“蘇公子可還記得家姐?”
蘇念睨他一眼,“宛姐姐是家姐摯友,我自然記得。”
顧長琴搖首喟歎,“當年錯過蘇七公子這般妙人兒,真是家姐之不幸。”
“哐——”一聲,蘇念猛地放下茶杯,“徐正君,請注意言辭,本公子已許了妻家,容不得你如此詆毀!”
顧長琴絲毫不惱,相反,於他而言,蘇念的反應越激烈,他要辦的事情就越容易。
所以,顧長琴出聲笑笑,“哎?蘇公子這可就誤會了,奴家隻是不由得感歎一下,畢竟家姐如今娶的這一位,可真是風姿過人。”
這一次,蘇念沒說話,顯然就在等他的下文。
顧長琴笑意愈深,“這位慕小公子真是好手段,不僅把家姐迷得團團轉,還沒事便去勾引咱們帝京的眾位貴女。”
“這不?今次竟是欺到蘇公子您頭上,也不知使了什麽狐媚手段,竟讓大殿下為了他和蘇公子您延遲婚期。”
“你胡說!大殿下明明是為了邊關的戰事!”蘇念一下子站起來。
任哪個男子聽到自己未來的妻主心念別的已婚男子都會不由自主地失態罷?何況,這已婚男子還已嫁了他曾喜歡的女子?
顧長琴坐姿未變,“蘇公子,您好好想想,此次出征原定的主帥,可不是大殿下。咱們帝上當初,不就是為了大皇女殿下和您的親事才沒讓她出征嗎?”
“可為什麽臨到婚期了,大皇女殿下又一意請求出征?”
“而且奴家還聽說,就在蘇公子您及笄那日,奴家那位姐夫還曾和大殿下在您蘇家的內院門前拉拉扯扯,指不定在說些什麽見不得人的話。”
“哎,那天若非被家姐撞見,不定要做出什麽事兒呢?”
“蘇公子,您要是信不過奴家,不妨隨處去打聽打聽,問問看,究竟有沒有這回事兒?那一日,可是好幾位貴夫公子都瞧見了呢。”
“信口雌黃,一派胡言,來人,給本公子送客!”蘇念坐回椅子,抬手揉了揉眉心。
被一旁的小童伸手做出送客的手勢,顧長琴並不在乎,蘇念這樣子,儼然已將他的話聽在了心上,這就夠了。
站起身,顧長琴最後衝著蘇念微微一笑,“蘇公子也知道,照咱們啟月的慣例,明日就是眾位公子貴夫聚在一處品琴賞舞的日子。”
“您若想通了,想教訓教訓那專門奪人所愛的賤人,不妨就按著這張字條上的做。”
顧長琴說著放下一張疊好的紙,抬腳要走。
他身後,蘇念忽的叫住他,“慢著!徐正君說了這麽多,還沒告訴本公子,你又是為何要將這些事告訴本公子?”
顧長琴幽笑著折回身,眼角邊媚態盡褪,染了濃濃恨意。
他在蘇念耳邊低聲道:“因為,是他親手毀了我這一輩子。”
言罷,在蘇念略略詫異的目光中,顧長琴又瞬間恢複初來時的樣子,帶上自己的小童下了亭台。
他恨慕詞,是的,非常恨。
如果不是慕詞,他不會被母親逼著嫁給徐林,那個喪過夫,根本不將男子放在眼裏的老女人。她從來隻在乎自己的爽快,就連他來了汙事也不放過他。
如果不是慕詞,他不會被長姐逼著喝下那有礙身孕的烏冬青。
是的,那個逼著他喝下烏冬青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和他有著血親的顧宛央。
而這段日子裏,那個曾經一直照顧他的柴房老婦忽然失蹤了,他的父君因為烏冬青寒氣入骨疼痛至死,而他的母親眼裏,從來都隻有長姐這一個孩子。
他連哭,都無處可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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