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秋獵生事端（二）
“參見三殿下。”慕鈺向容瓔見了禮，麵無表情地轉身從侍女手中接過那隻大雁，刹那間，她飛快地掃了一眼大雁的傷處，又極巧妙地用衣袖遮掩了去。
“原來是慕詹士，本殿正在查案，還望慕詹士配合。”容瓔的語氣中蘊了隱隱的威壓。
慕鈺神色不動，她領著正三品的官職，自然比不上皇女的身份，卻身在為輔佐曆朝太女而存在的詹士府，地位不可謂不高。
她平靜地回視著容瓔，“這不是狩獵場嗎？不知三殿下查什麽案子竟需要一隻早已被石子射死了的大雁？”
容瓔聞言麵色微變，“你說什麽？”
慕鈺微微不解，卻依言複述道：“敢問三殿下要查什麽案子，用得上這一隻早已被石子射死了的大雁？”
“你說這大雁是被石子射死的？”容瓔的手攥緊了韁繩，勒出一道道青筋。
慕鈺頷首，“然。”
“本殿要親自看看這隻大雁，如夢。”
“慢著，”顧宛央出聲阻止，“三殿下這是什麽意思？這獵物明明是草民射下來的，難不成殿下這是要硬搶了去？”
慕鈺亦出言道：“顧少主言之有理，隻是殿下這般執意要看什麽，可是因為不信微臣？”
淩厲的視線在慕鈺和顧宛央麵上一一劃過，容瓔忽而笑出聲，“一個兩個都說的有理，本殿還真不能再說什麽，不如，就讓隱匿在這林中的判官來告訴本殿，射死這大雁的，究竟是何物！”
說著，容瓔掃視四周，喝道：“判官何在？給本殿出來。”
顧宛央的手指緊了緊，她身後，景笙低垂著眼簾，不知在想些什麽。
一道墨綠的身影從林子中顯身而出，她頭也未抬，單膝跪在容瓔麵前，“參見三殿下。”
在這個聲音響起的時候，顧宛央微微一怔，本就攥起的指尖不由更緊。
容瓔垂首看看跪在地上的人，“穆卿然，是你在這裏當值？”
“正是微臣。”
容瓔微微笑了，“好，那就由你來告訴本殿，那大雁，究竟是如何被射下來的？”
容瓔語音落，顧宛央緊緊抿起了唇。
穆卿然，前世容瓔禦前的一品女官，慕丞相時下的得意門生，心底一直默默喜歡著慕詞的隱藏情敵，也是五年後一道聖旨，送她顧家闔府上下上斷頭台的人。
這個人，她究竟會怎樣回答？
穆卿然一直低著頭，眼角餘光卻似不經意地望了望顧宛央，唇邊勾起一抹諷笑。
這抹笑，讓顧宛央驀然間呼吸一窒。
那個瞬間，她沒來由的產生一種感覺——此時的一切都不過一場幻象，她又重新置身於前世，敬愛的母親含恨離世，最好的朋友戰死沙場，心心念念的正君被人玷汙……
而她，無所依仗地站在穆卿然麵前，所有的心思都被看穿。
皇室麵前隱瞞不報，這在啟月王朝，是蔑視女帝、欺君罔上的死罪。
穆卿然一旦照實說了，不止她顧府闔府上下，就連作偽證的慕鈺也逃不開一死。
這個時候，顧宛央生出了一絲絕望。
難道重生這一世，在她千算萬算保住了賬冊之後，在她費盡心力轉移了財產之後，在她好不容易挽回了慕詞之後，一切的一切又要被盡數收回？
她怨不得景笙，她隻能怪自己……太貪心。
是，她看中了這弓箭可以應用於軍隊的潛力，她還想用這弓箭，在合適的時候，換未來的女帝陛下一個承諾。
果真，是太貪心了罷。
就在顧宛央茫然無措的當口，她忽然聽到了穆卿然不算陌生的聲音。
穆卿然說：“回殿下，這大雁確是顧少主用手中的一枚石子將它射下來的。”
容瓔意味深沉地看一眼穆卿然，“當真？”
“當真。”
“哈哈，好，既然如此，倒是本殿，多慮了。”容瓔幽幽一笑，“慕詹士，顧少主，本殿向你們賠個不是。”
既然沒人說實話，她便不追究，反正往後的路，還長得很。
“叨擾這許久，二位也該去狩獵了吧？本殿先告辭。”說著，容瓔抖抖韁繩，帶頭離開。
“多謝穆大人。”這一聲言謝，確是出自顧宛央真心。
“穆某沒做什麽，隻是說了實話而已。”極為漠然的，穆卿然看顧宛央一眼，又轉向慕鈺，“慕姐，卿然告辭。”
她言罷旋身回了樹影間。
就在穆卿然動作的同時，一道黑影從林間閃過，向著容瓔離開的方向追去——竟是容瓔留下的暗哨。
那人速度很快，若非顧宛央凝了神去聽去感受，幾乎就要錯過。
可是為什麽？卻是穆卿然提醒了她。
來不及細想，慕鈺策馬過來，雖不算利落，勝在穩妥，她說：“小顧，小穆她心地不壞。”
顧宛央微詫，慕鈺看著她，神色間有些深意，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實不相瞞，小穆她喜歡詞兒，從很早就開始，一直沒變過。”
“小穆她是個很專情的人，而且，她願意為了喜歡的人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她也願意為了喜歡的人守護一切，包括你。”
“你是詞兒的妻主，是我名義上的妹子，小顧，我們之間當然更親近，隻是，小穆她是個可憐的孩子，你別誤會她。”
“她性子悶，人也固執，認定了的就一輩子不會變，但是，她有自己的分寸，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能做。”
“本來，不該是我告訴你這些，可是我不說，便沒人會說，小顧，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希望將來若有那麽一日，你不要因此誤會了詞兒。”
“他自小便有自己獨到的見地，既然當初獨獨應允了你的求親，就一定是他自己做了決定。”
“好了小顧，時間不早，我不耽擱你狩獵，再見。”慕鈺說著打馬轉了方向。
“慕姐姐，多謝。”慕鈺身後，顧宛央緩緩的，勾起了一抹笑。
這是慕鈺兩世加起來對她說過的最長的一段話，她能把這些事情這麽坦白地告訴她，何嚐不是一種發自心底的接受？
隻有親近了，相信了，才會這般坦然相告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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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謝，言西曰拾小可愛的打賞~
這一段是為了引出小穆童鞋，麽麽噠~泥萌還記得在第一章出現過的她嘛~
肉肉就要來了，不急不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