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醉於胭脂
另一邊,碧辰大侍女整理著一大疊銀票,想到一下子能收這麽多進懷裏,卻沒一張是自個兒的,不由有點兒想哭,“哎,早知道該跟著少君投,哪至於輸得分文不剩?”
她投了藍色旗幟的龍舟,用的是身上所有的銀票,聽的是阿初小童的意見。可望一眼那賽龍舟的湖麵,藍色的旗幟與那綰色的旗幟端的是一尾一頭,交相呼應。
本是站在一側等著她,阿初聞言皺起眉頭,眼底刹那間醞釀出淚意,“我就是沒我家少君厲害怎麽了?又沒讓你非得聽我的,呆木頭,你討厭死了!”
他說著轉身便跑,碧辰初時不察,待她收好了所有銀票尋人時,旁邊哪還有阿初的身影?她驀地心下一慌,卻還沒忘回身向顧宛央稟明情況,這才艱難地推開一個個擋在身前的人,去找那個一身嬌氣的小男兒。
抿著唇輕聲一笑,慕詞看向顧宛央,“妻主,擇日將他們的喜事辦了吧。”
顧宛央頷首,“小詞說的是。”
他們說著漸漸走遠,背後,那莊家攤前又走來兩人,前麵的男子紅衣似火,後麵的小童青衣磊落,正是赫連凜月和鳳青蓮。
他們一直沒有離開。
赫連凜月勾勾唇角望向那莊家,魅人的眼眸帶著誘惑,“小二姐,本座要來求簽。”
那莊家女子微微一愣,怔怔地遞出簽筒,“不知公子要求什麽?”
“姻緣。”
不似慕詞的顫然,他伸手極為隨意地拈起一支竹簽,“就這個。”
簽首是“莫辭頻。”後跟的詞句卻是“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
那莊家女子倒拿著竹簽看了半晌,才從先前的癡然中緩過神來,她頗有些尷尬地重新拿正了簽文,咳一聲道:“公子這簽實乃中上之簽,且自有良人候在公子身邊,隻待公子細心察覺。”
說著,她頓了頓,“若公子肯聽在下一句勸,就請公子莫欣羨旁的什麽人,多用心去感受身邊的物事,以及人。”
輕輕一聲嗤笑,赫連凜月挑挑眼角,眼底若有所思,“青蓮,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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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逛著來到一家胭脂鋪,顧宛央拉著慕詞,舉步便要進去。
“妻主,家裏還有好多沒用。”慕詞扯扯她的衣袖。
“你不是喜歡這種盒子嗎?”
顧宛央隨意的一問,讓慕詞微微一怔,“妻主怎麽知道?”他這個小心思一直藏得很好,連慕丞相和慕鈺都不知曉。
五歲前家裏沒有閑錢去買這些個華貴的東西,偶爾見父君小心翼翼地用完一盒,他便拿來那精致的空盒子悉心收藏。
後來入了相府,這些個物什不再稀罕,即便他不說,二爹爹也每月吩咐管家為他采買,每一種他都喜歡,每一個盒子都有精妙之處,即便自身不用,也總想要買來最新的款式放在那裏,無事便把玩一番。
隻是這個小小的愛好,二爹爹無心去探尋,母親和姐姐都不曾注意到。
好幾次在慕府宴席上見到別家的公子拿著最新近的胭脂盒,他總欣羨不已,卻又無能為力,因為父君曾告訴他,東西夠用就好,多了隻是浪費。
他一直記得清楚,所以一直認真地奉行,可誰知道他心裏,有多麽喜歡這精致的小物件。
顧宛央緊緊他的手,揚眉一笑,“為妻一直都知道。”
其實,還是她前世無意間發現的,那時他們已然形同陌路。
那一次,她偶爾路過未央院,竟見到他一臉開心地拿著那時最新出的品玉閣胭脂,對著阿初念叨上半天,那會兒,她難得地止住腳步聆聽,至今仍記得日暮時分,他言盡時的最後一語:
“阿初你知道嗎?我曾經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將來的妻主,能為我買下每一款新出的胭脂。”
那個時候,她站在院外,卻透過婆娑的樹影,清晰地看到他一臉明媚,卻帶著期冀轉瞬而逝。
片刻間一切終歸於平靜,那希望不再,唯餘下落寞與哀愁,還都淡淡的,止水般不易令人察覺。
不記得當時的自己是如何落荒而逃,隻記得那一時的心,痛得無以複加,卻又什麽也無力去做,因為就連認出那最新款的胭脂,都是因為她今日剛買了要拿去討好新納的小侍。
“那些,都是妻主特意讓人買回去的?”含著幾分不確定,慕詞開了口。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大概就是她遠行歸來之後,每每幾大胭脂鋪推出新款或特製款,阿初都會一臉興奮地捧進屋給他,他一直以為這是府上的規矩,從未多想。
如今細思一番,似乎每次幾位庶弟到他那裏用膳,都忍不住對著那梳妝台上的一盒盒胭脂垂涎不已,就連那次嚴爹爹去問顧長琴的親事,看到那最新款的胭脂也一臉欣羨。
而且,他竟一直忽略了,一個偌大府上的管家,哪有心思去特意關注每款最新的胭脂,哪能在每次上新的第一時間就記得給他送過去?
原來,這不是府上的規矩。
耳邊響起他清雅的嗓音,顧宛央回過神,卻沒回答他的問題,“想來江州城的胭脂鋪與帝京定有不同,去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她沒告訴他,那些其實不是讓人買回去的,而是她親自找了幾大胭脂鋪的老板,讓她們一出新品就送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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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漸西斜時,顧宛央和慕詞回了溫府,門口,碧落一直候著,麵上有幾分焦急,“大小姐安,少君安。哎,大小姐,您可回來了,碧辰說你們先前走散了,沒發生什麽事吧?”
顧宛央搖搖首,“進去說罷。”
“少君,您回來了。”方一進府門,阿初紅著眼睛跑了過來,若是細看便不難發現,那兩片唇瓣較平常紅嫩了不少。
慕詞蹙蹙眉,“誰欺負你了?”
阿初抬起手胡亂抹抹眼淚,“沒人欺負我,少君,您今日的藥剛準備好,奴就是來尋您的。”
撫開顧宛央放在他腰際的手,慕詞走過去,“阿初,不哭了,沒事的。”
曆來聽他的話慣了,阿初聞言使勁地點點頭,“嗯。”
言罷,沒理會身後的人,兩人一前一後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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