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們不屬於這個時代
“不錯，是我留下的畫！”王不遺笑著飲酒，眼中帶淚，苦中帶笑：
“哈哈哈哈哈，起初我還以為是哪位前輩高人留下的壁畫！可我當走進空蕩蕩的山洞，看著光禿禿的洞壁，沒由來生出一個想法！
既然還沒有壁畫，那我便畫上去吧！
一筆一劃，把釋家村發生的一切，按照原本山洞裏的壁畫重現在山洞裏。
蘇明，你說，究竟是我照著原先的壁畫畫出了現在的壁畫。
還是當初我們看到的壁畫，就是我現在留下的壁畫？”
蘇明沉默沒有回答，也在思索這個答案。
經曆的一切都在證明，他們回到了過去，成為了曆史的一部分。
他們曾經做出努力想要改變什麽，曆史最終隻是順著原本的軌跡發展，他們成為了曆史裏的一部分，成為故事裏的人。
最後，王不遺放棄了改變的想法，順其自然，選擇沿著原本的曆史繼續發展，在釋家村上重建了留甲城，塑造出了留甲陵的前身。
王不遺抹著眼淚，繼續說道：“蘇明，這不是夢啊！我們是確確實實回到了過去！我無數次夢回四陵市，卻又重新驚醒在這個時代！
我一直想啊想，我什麽時候才能夠回去？
我能活著回到四陵市嗎？
我還沒娶妻生子，還沒有看著王死禿和我母親複合啊！
我們進入留甲陵後，四陵市發生了什麽？除了我們，是不是還有其他人也回到了這個時代？
沒人能告訴我啊！
我隻能沒事找劉偉他們喝悶酒，一起抱頭痛哭。
看著你，罵你是混蛋，怎麽還不醒……”
蘇明看著陷入情緒裏的王不遺，右手屈指一彈，酒碗裏泛起一滴水珠，精準射出，落在了王不遺的額頭。
控情之法，穩定王不遺的情緒。
接受了七情傳承的蘇明，如今已經猜到了黑霧惡魔的本質，上古十魔之一——情魔。七情之情的情魔，從人的喜怒哀懼愛惡欲七種情緒中誕生而出，得到滋養不斷成長，最後成形。
釋七作為情魔意識剝離出的善念，塑造出人軀後，在釋家村近十年，修佛不得寸進，轉而去了七星觀修道，靠著無雙天賦，看遍三千道藏，從中悟出了以人類之軀控製情緒的功法。
也正是這控情之法，讓釋七與黑霧惡魔意識的爭鬥中占得一絲生機，短暫獲得情魔的控製權，最後變成七情，自封林中。
可以說，七情和黑霧惡魔意識就是情魔的善惡兩麵，彼此獨立，相互聯係，無法徹底割裂。
因為，善惡本是一體！
情魔因為惡念占據主導，所以為魔。
人皆有七情，善惡並存其中，善多為善，惡強行惡。
在善惡之下，喜怒哀懼愛欲隻是具體的情緒呈現，成於心，顯於外，最常見於人類表情、眼神、動作……
“不好意思，喝多了，所以話有點多。”在蘇明暗中影響下，王不遺情緒平靜，頓時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不好意思笑了笑。
“沒事。”蘇明搖搖頭。
王不遺訕訕道：“說起來真對不起你，你接受了傳承後，我們不敢移動你，隻好任你在那裏，等你自動醒轉。
開始時我們還會輪流守著你，但是後來發現你風吹雨打都不怕，就沒管你了，立了圍欄禁止人們靠近。”
蘇明麵色古怪：“你當我是葫蘆娃呢？風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叮當咚咚當當，葫蘆娃……”
“葫蘆娃，叮當……”王不遺本來想跟著唱，被蘇明瞪了一眼，連忙繼續說道：
“我們後來想把你搬進屋子裏，但是發現你怎麽搬也搬不動，索性就斷了這心思。”
“那怎麽不給我弄個遮蔽風雨的亭子？”
王不遺更不好意思了：“建了的，後來還沒建好就被人半夜偷偷拆了……圍欄也是，本來有的，後來給小孩子們玩鬧時，拆了。”
蘇明：“？？？”
“這不是不知道怎麽介紹你嘛！你像雕塑一樣站在那裏，又沒有金甲將軍英明神武，鎮民們嚇小孩，都是你要是不聽話，就讓你給外麵那個雕像吃掉。”
“哦，這也不至於我被當成壞蛋，連個亭子都不給留吧？”蘇明語氣冷漠。
“你知道的，謠言這東西，一傳十十傳百，中間就越變越誇張……開始用你當壞蛋嚇小孩，後來就真有人把你當十惡不赦的壞蛋了……我們有遏製這種現象，但架不住人多，等我們發現，謠言已經滿天飛了。你知道的，特管局宗旨，不能主動用異能傷害普通人……”王不遺苦笑道。
“所以你們就眼睜睜看著我在那被人唾罵？是不是有人扔臭雞蛋？”
“放心，沒有敢真正唾罵你！我們開始就聯手布了一個靈力禁製，凡人和外物靠近不了你一米之內。不然我們敢放心你一個人在那嗎？”王不遺連忙道。
王不遺見蘇明神色緩和，又道：“人們試過幾次後，也就視你為詭異，敬而遠之，久而久之，你也就成了留甲城金甲將軍神像下的一道特殊風景。”
“我可是聽說小孩子親口說，捏過我。”蘇明靜靜看著王不遺，嘴角含笑。
王不遺被蘇明的笑有點嚇到，連忙否認：“小孩子的話，哪能信！肯定是和夥伴說大話吹牛！”
蘇明翻了個白眼，說道：“算了，不和你計較。”
實際上蘇明醒來後，的確察覺到周圍有靈力禁製存在，有禁製在也就不用怕普通人打擾。
“嘿嘿。”王不遺不好意思笑了兩聲，說道：“我們是好兄弟，怎麽會忍心讓你受欺負呢？”
“嗬嗬，他們五個人呢？”蘇明又問道。
王不遺神情正經起來，說道：“留甲城有了鎮民後，漸漸繁榮，韓非和郭康耐不住寂寞，就結伴離開，準備看看外麵的世界，弄清楚如今到底是什麽時代，也找找能不能離開的辦法。
後來劉偉、張益達、張偉也跟著離開了，五個人分為四個方向探索，隔半年會回來一次，碰個頭匯總情況。
算算日子，還有兩個月，他們就會回來。有急事我可以派人去找他們，半個月應該可以趕回。”
“你一個人留在這裏，心裏一定很苦吧。”蘇明看著王不遺，說道。
王不遺其實也可以離開，但他沒有，因為他要在這裏一直守著蘇明，守著留甲城，守著金甲將軍神像。
王不遺身外在簡陋的城主府裏，心神卻沒有從蘇明和金甲將軍神像上離開過。稍有不對，就會立刻出現。
可王不遺心裏的苦，無法說給留甲城的人聽。
所以王不遺才會見到蘇明後，借著酒勁一股腦說了一堆心裏話。
“什麽都不說了，都在酒裏了。”蘇明端起酒壇。
這一次，不喜歡喝酒的蘇明，喝得格外盡興。
蘇明和王不遺，兩個回到過去的人，酒入愁腸，萬千心緒沉入腹中。
蘇明和王不遺醉了，醉得很徹底。
日下西山又月落日升。
“靠！臭死了！”王不遺睜開眼，把蘇明的腳從臉龐邊移開，嫌棄地大喊：“蘇明!起床了！太陽曬屁股了！該滾去洗澡了！”
“啊？”蘇明慢悠悠醒來，睡眼惺忪。
蘇明嗅了嗅自己左肩膀，一個沒忍住：“嘔！”
好在蘇明三年來吸收的都是天地靈氣，此時的腹中除了酒水還是酒水，不然就不是幹嘔，而是造成一地穢物的大場麵。
“三年沒洗澡，快去洗洗！”王不遺連忙道。
“水，衣服！”蘇明看著王不遺說道。
“馬上給你準備！”王不遺立馬說道。
那還得等到什麽時候去……蘇明嫌棄看了王不遺一眼，說道：“你知道什麽叫道門法術嗎？”
“哦？”
蘇明念念有詞：“淨衣咒……”
一道道水波蘇明身前形成，衝向蘇明。
“爽！”感受到水的清涼，蘇明格外舒適。
“水係異能？”王不遺眼睛睜大，豔羨道。
蘇明用道門法術清洗了一遍衣服和身子後，又用一道火光術，召喚出火球，烘幹了衣服。
“厲害，厲害，快教教我淨衣咒，學會了是不是就能掌握水係異能了？”王不遺激動道。
“你可看出來我剛才施展的法術與異能的差別？”蘇明卻是不著急，淡淡問道。
“我沒你那好眼神，哪看得出來？你就別賣關子了。”王不遺說道。
蘇明笑道：“你施展你的異能熾火，我施展道門的火光術，我們做下對比。”
“好！”王不遺丹田內靈力湧動，在掌心凝結出一團火焰。
“南方之行，炎而上。火光術！”蘇明掐動手訣。
半晌後，王不遺看著蘇明空蕩蕩的雙手，納悶道：“火呢？”
附近火行靈氣剛才被抽幹了……蘇明黑著臉，說道：“我剛教你的手訣，你記住了嗎？”
“啊？你剛才不是要施展火光術給我看和異能的區別嗎？我怎麽會去記你的手勢？”王不遺愣道。
“不能一心二用，道心不純，看來你不適合修道。”蘇明睜眼說瞎話。
“別介啊！要不再試試？我覺得我還是有一點點慧根的。”
“慧根是佛家的說法……”蘇明沒好氣道，接著繼續說道：“既然你如此誠心，我便再教你一次，跟我來。”
蘇明轉身下樓，王不遺連忙跟在蘇明身後。
“附近火行靈氣少得可憐……”蘇明動用月輪之眼，仔細查看著。
最後，蘇明帶著王不遺來到城外，金甲將軍神像的附近。
“就這了。”蘇明停住腳步，看了不遠處山林一眼，心想找機會要去看看。
“這回你慢點施展手訣，我一定認真看！”王不遺說道。
憨憨……蘇明暗笑著，說道：“看好了。”
“嗯。”
“火光術！”
“異能：熾火！”
蘇明身前出現一個火球，王不遺掌心出現一團火。
“我明白了！”王不遺激動道，他也是特管局的天才，見識不差，在認真觀看蘇明動作時，頓時發現了區別。
王不遺語氣裏很興奮：“異能是以體內靈力凝結成火，而道門法術是將外界的靈氣凝結成火。
而我們的靈力本身就是倚靠吸收天地靈氣轉化而來，如果施展道門法術，就省去了這個過程！”
蘇明點點頭，說道：“不錯，道門法術，便是如此！道法自然，以精神力呼應天地之間靈氣，精神力、靈氣契合度和對天地靈氣理解度越高，法術威力也就越強。
強到一定高度的法術，便稱為神通！”
“理論上，所有異能都可以通過道門法術實現！”王不遺激動無比，“如果特管局掌握了道門傳承，學會了道門法術神通，我們對抗星族把握就更大了！”
蘇明搖搖頭：“也隻是理論上而已，異能與法術之間應該還存在另外的區別，不過我現在還沒有參透。
而且你忘了，道門和佛家一樣最後沉寂了，雖然我們身處的時代還有佛和道，但是佛道沉寂原因尚不可知。”
“你不是已經把佛家傳承領悟出來，並上交給特管局了嗎？為什麽還有這個擔心？”王不遺問道。
“懂得越多，擔心越多。”蘇明感慨著，說道：“我以前從未想過，自己會覺醒異能，會同時兼具佛道兩種傳承。
如今腦子裏裝滿了這些東西，念頭也就繁雜了。”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我越來越懂得王死禿和李教授為什麽看重你了，你才是時代的主角！”王不遺由衷說道。
蘇明搖搖頭，說道：“如果我們每個人都能成為主角，人人如龍，也就不懼星族了。
隻可惜，我們現在被困在了這個時代。”
“是啊！我們怎麽才能回去呢？老蘇，你獲得了道門的傳承，裏麵有沒有穿梭時空的神通？”王不遺看向蘇明，眼睛裏有一絲希冀。
蘇明搖搖頭：“沒有。”
“唉……”王不遺歎息一聲，他也沒抱多大希望，也不至於格外失望。
“如果能回去，我一定要弄清楚佛道沉寂的原因！”蘇明沉聲道。
“可是我們回不去啊！”
“那就找！我們，不屬於這個時代！我們，一定要回去！”蘇明斬釘截鐵說道。
“可是……”王不遺欲言又止，愁緒化為無言的沉默，目光黯淡。
時空浩瀚，何處是歸途？
蘇明目光炯炯，說道：“我們還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王不遺眼睛裏重新有了神采。
“活下去，一直活到我們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