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佛慈悲
“小夥子，幫嬸嬸一個忙好嗎？”
農婦收回棒槌，溫和看著蘇明。
這個村和佛家有極大幹係！所以，釋家村的佛陀的釋！……蘇明隱藏住自己驚駭的心情，笑道：“嬸嬸，什麽忙？”
“把這些人拖出去還給他們。”農婦從蘇明手上接過木盆，指著地上四仰八叉的士兵們。
“好的。”蘇明利落地答應。
“得罪了。”蘇明向前兩步，低頭說了一聲，就要扛起地上一名士兵在肩上。
“你這年輕人怎麽不信守承諾？”農婦皺眉不悅道。
蘇明愣住：“啊？”
不是你讓我拖他們出去的嗎？
農婦揮起棒槌，說道：“不是答應我拖出去嗎？為什麽要扛？”
“……”所以，還真是拖啊……蘇明靦腆一笑，隻能點點頭：“好的，我拖。”
“這回是真的得罪了。”蘇明左右手各自抓住一名士兵的腿腕，開始往騎兵駐紮處拖去。
村口前的地雖然平坦，但也隻是相對而言，有一些零散的小碎石頭鋪在路上，若非士兵們一個個身著盔甲，一定硌得生疼。
“等下！”蘇明每走出兩米，農婦就叫住了他。
“嬸嬸怎麽了？”蘇明回過頭，疑惑道。不會要轉拖為扛吧？
“他們身上的盔甲挺好看的，留下唄。”農婦表情略帶一絲害羞。
留下盔甲，留甲陵的留甲……蘇明笑道：“嬸嬸想得真周到！這些盔甲材質不錯，要是熔煉了做成小雕塑什麽的，一定很不錯。”
“做雕塑幹什麽？”農婦詫異道，“我是打算給我田裏的稻草人披上，一定很威風，很嚇人，還不怕被鳥給啄壞！”
“嬸嬸說得對。”蘇明開始認真地去扒士兵們身上的盔甲，回想自己在村內和村外似乎都沒有看到稻田。
一件件盔甲被扒了下來。
“將軍，我們不能受此侮辱啊！”營寨那邊，士兵們憤怒道。
釋七搖搖頭：“這是他們觸怒釋家村該付出的代價。如果要討回盔甲，讓他們自己憑實力去取回？”
那豈不是一輩子都取不回了……問話的士兵心想，一名普通農婦都輕鬆把副將他們打倒在地，村裏其他人該有都多厲害啊。
“將軍，村子裏所有人都這麽強嗎？”士兵又問。
釋七緩緩點頭：“是的。”
“那要不，我們繞路吧？”
釋七：“……”
一身身厚重的盔甲被堆積農婦麵前，像一座小山。
隻剩下最後一身了，蘇明走向副將。
作為副將，盔甲比普通士兵更高級，表麵光澤也更為鮮豔。
蘇明忍不住伸手在盔甲上敲了敲，聲音清脆。
“士可殺不可辱！”副將睜開眼睛，發現蘇明開始脫他的盔甲，頓時有一點驚慌，連忙沉聲道。
砰！
“多話。”農婦嫌棄道。
看著暈過去的副將，蘇明無奈笑笑，取下他的頭盔，副將額頭上高高聳起一個紅色大包。
嘖嘖嘖……蘇明三下五除二將副將的盔甲也脫了下來，隨後決定從副將先開始。
左手拖著副將，右手隨便拖了一名士兵。蘇明開始快步走向營寨。
如今沒了盔甲阻攔，地上的碎石透過薄薄的衣衫硌在身上，想想就疼。
被蘇明拖在右邊的士兵很快從昏迷中蘇醒，麵露痛苦之色。
梆……
蘇明跨過一個小樹樁，士兵的腦袋滑過地麵，撞在樹樁，又暈了過去。
蘇明聽著聲響，心道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還好這群士兵個個體質強硬，不至於被地上的磕碰重傷到。
“我和副將以前在外麵算過命……，算命的說，我和副將在一千多歲的時候有個坎。”營寨裏，兩名普通士兵看著蘇明拖著副將和士兵走了過來，小聲討論著。
“咋的，墳被刨了？”
“滾，我現在是想說，副將已經遇到這個坎了，嘶，想想就疼，還好我們沒有被喊去。”
一千多歲……蘇明來到駐紮營寨前，耳朵裏傳進兩名士兵的說話，不禁一愣。
留甲陵的誕生，似乎就是一千七百年前！
“將軍，這是您的屬下。”蘇明將副將和士兵放在了營寨前。
“站住，誰給你這麽大膽子，敢這麽羞辱我們的人！”一名士兵氣憤道。
蘇明目光瞥向村口的農婦，示意當然是那位咯。
士兵駭於農婦的氣勢，頓時弱弱道：“……就算是我們輸了，也不能這麽對他們！”
釋七眼神狠厲看了士兵一眼，隨即對蘇明說道：“小兄弟，你似乎不是村裏的人？”
“嗯，我之所以在釋家村的原因，和將軍一樣。”蘇明溫和笑著凝視釋七表情。
釋七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搖頭道：“不像，你到村子裏沒多久吧？”
蘇明點頭道：“不長，也就數年而已。”
釋七喝道：“你說謊！”
“釋將軍，為何會認為我說謊呢？你很久沒有回來了吧？”蘇明淡然笑著，心裏卻在分析著釋七的表情。
表情看不出什麽，算了……
不過對於釋家村之所以對釋七冷漠的原因，蘇明已經猜到了一點。
出生於一個與佛有關的村子，卻去修了道。
據蘇明所知，在佛道沉寂之前，佛道之爭格外劇烈，幾乎水火不容。
隻是根據曆史記載，佛道在兩千餘年前已經沉寂。
目前來看，至少一千七百年前，至少還有教授道法的道觀，以及擁有佛家七十二絕技的村子。這一點前提是，目前蘇明眼前的一切，的確就是一千七百年前的場景重現！
“呈現給後人的曆史，不一定就是當時的真相。”蘇明心道。
釋七看著蘇明，一字一句說道：“釋家村，不會接納外人久留。”
蘇明心裏驚訝，表麵淡定：“釋將軍，當初的你，不也是外人嗎？”
“我不一樣，我……”釋七笑了笑，沒有再說下去。
察覺到我在試探了啊……蘇明說道：“我們其實是一樣的，作為外人，卻被釋家村所接納。或許，這就是——緣。”
釋七搖頭，還是不信。
“其實，我之所以會被釋家村接納，成為釋家村的一份子，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蘇明笑了笑，斬釘截鐵說出四個字：
“我佛，慈悲！”
蘇明清楚看到釋七的表情有一瞬即逝的驚訝，繼續說道：“釋將軍，我奉勸你一句話，請回吧！釋家村，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說完，蘇明轉身離去，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釋七注視著蘇明，久久沒有移開。
不多時，蘇明再次拖了兩名士兵的身體回到營寨前，對釋七點頭示意。
釋七揮揮手，立馬有人將士兵帶下去療傷。
蘇明來回了十幾次，終於將所有人都從村口拖回了營寨。
“我幫釋將軍的下屬回到這裏，有些乏了，釋將軍要不要請我喝一杯茶？”蘇明笑道。
“看閣下神態，並無半點疲憊之相。”釋七說道。
“因為我，外強中幹，你看我神采奕奕，其實我已經虛到不行。”蘇明笑道，也不管釋七信不信。
“嗬嗬，閣下真會說笑。”釋七拍了拍手掌，立馬有兩名士兵從馬上取下十幾塊木板，在釋七前方搭建出一張簡易的木桌和一張板凳。
隨後，又有人取出兩個酒囊，恭敬地擺放於木桌上。
“行軍打仗多有不便，沒有清茶隻有濁酒，不成敬意。”釋七笑道。
蘇明坐在了小板凳上，拿起酒囊，拔出木塞，聞了聞，酒香撲鼻。
“好酒，可惜，我不喝酒。”蘇明搖搖頭。
“的確可惜了。”釋七不以為意，打開酒囊喝了一大口，“痛快！”
“不是閣下姓名？”釋七放下酒囊，問道。
“我本名李雷，入了村後，有幸得村長賜名，釋帥歌。”蘇明說起謊來不打草稿。
“釋帥歌？好名字。”
蘇明靦腆一笑，說道：“釋將軍叫我帥歌就好。”
“帥歌？”
“誒。”蘇明迅速接受了這個稱呼，並提議道。
釋七不懂蘇明的意思，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開心，微微訝然，說道：“帥歌小兄弟，很喜歡被人稱呼為帥歌？”
“是的。”蘇明點點頭。
“這樣的嗜好我還是第一次聽聞。”釋七嘖嘖稱奇。
“這世界古怪的嗜好很多很多，如果將軍多走出去看看，不拘泥一個身份，會發現，外麵另有天地。”蘇明緩緩道。
釋七心想如果都是你這樣的嗜好，那還是算了吧。
“村長爺爺身體還好嗎？”釋七問道。
蘇明說道：“挺好，腿腳該利索的時候利索，能蹣跚的時候蹣跚。”
“文叔和玉姨娘的事情進展如何了？”
蘇明感慨一聲：“玉姨娘嫁人了，丈夫不是文叔。”
釋七唏噓不已，又道：“蓉奶奶呢？她還是每天按時上門給村長爺爺做飯煲湯嗎？”
蘇明搖搖頭：“蓉奶奶，我在村子裏沒有見過。”
“那可能是蓉奶奶已經故去了吧。”釋七神情流露一絲悲傷，“蓉奶奶以前對我很好的。”
“以前越對你好的人，在你離開後，就越生氣吧。”蘇明淡淡說道。
隨後，蘇明又認真問道：“你，後悔嗎？”
“我離開釋家村，從未後悔。”釋七緩緩道，隨即聲音低沉：
“隻是偶爾會想起在村子裏的歡樂時光。”
蘇明把自己代入村裏人的視角，冷笑道：“釋將軍既然已經選擇了離開，又何必囿於回憶呢？當你離開的那一刻起，釋家村便與你再無聯係。”
“我始終當我是釋家村的人，所以我一直保留了釋七的名字。”釋七緩緩道。
蘇明歎息一聲，起身說道：“如果你還念及自己與釋家村有過一段緣分，那就繞道而行吧。”
“當真沒有回旋的餘地？”釋七說道。
蘇明仔細預估了下釋家村的狀況，說道：“村長的意思，沒有人能更改。”
“我想單獨見見村長，可以麽？還望帥歌幫我這個小忙。”釋七起身，拱手，認真道。
蘇明搖搖頭：“我，盡力吧。”
“多謝帥歌。”釋七喜道。
“但我勸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也不要打其他主意。”蘇明看著釋七，沉聲道。
蘇明不知道自己的到來，讓事情的走向發生怎麽樣的偏移。
根據山洞的壁畫，士兵會暴亂違背釋七的命令，入村燒殺搶掠。
而現在，一名農婦輕易就打倒了釋七的副將和二十五名士兵。怎麽看，蘇明都覺得不可能出現，士兵入村作亂的情況。
蘇明深吸一口氣，走回村子，農婦已經端著木盆去了村裏水井旁洗衣服。
“村長，釋七想單獨見你。”蘇明來到村長家。
“你，為何還不離去？”村長淡淡看著蘇明。
蘇明拱手，鄭重道：“我想留在這裏，略盡薄力，還請村長準許。”
“這裏不需要你的存在，你現在離開，還可以避開因果。”村長繼續道。
避開因果……蘇明心裏嘀咕著，神情不變：“前因未曉，後果難料。村長，世上真有人能完美避開因果嗎？”
村長緩緩道：“有，但不在這個時代。”
蘇明終於沒控製住表情，露出震驚的神色。
村長看出了什麽？
村長卻沒有再多說，淡淡道：“你讓釋七進村吧，至於你和你的朋友們，若不想離開，那就請什麽都不要做。”
“我的朋友們？”蘇明更震驚了，這裏不是隻有自己和王不遺嗎？
為何村長要用“朋友們”這個描述。
村長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直接做出送客的架勢，揮了揮拐杖：“去吧。”
“是，村長。”蘇明想要問些什麽，還是忍住了。
滿懷疑惑，蘇明走出村來到釋七的營寨。
“釋將軍。”
“怎麽樣？”釋七有些忐忑，等待著蘇明的答案。
“村長，請你單獨前去。”
“好！”釋七神色激動，說道：“多謝帥歌小兄弟，我立馬就去！”
“釋將軍……”
“可是村長爺爺有其他話告知我？”
蘇明止住了想要提醒釋七不要亂來的念頭，說道：“釋將軍，我會在這裏替你看好你的兵。”
“多謝了！”釋七拱手稱謝，隨即快步走向釋家村。
蘇明看著駐紮好的營寨，戰馬們被放置在營寨後方，士兵或在帳篷裏休息，或在站崗值守。
忽然，蘇明視線裏出現了幾道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