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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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者借天地之力,瞬息千裏,不過半日時光,幾人就來到了上清派附近的小鎮中。這還是聞人厄放慢速度等待殷寒江,若是他自己,一刻鍾就能抵達。
這個世界的修者境界依次分為引氣、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合體、境虛、大乘九個等級,每個等級又有九層小境界,突破大乘期九層天道便會降下天劫,渡劫飛升仙界。據說仙界又有散仙、天仙、金仙、大羅金仙、仙君、仙帝等境界,突破仙帝會飛升神界。神界也分無數個等級,但後天神人無論怎樣修煉,絕無可能勝過先天神o。先天神o與天地共生,後天修者無論多強也隻是借天地之力,前者天地是我家,後者乃是借住,總歸是差了一大截。
魔尊聞人厄已經是公認的魔道第一人,也不過是大乘六層,女主前生比這本書中出現的所有人都要強無數倍,卻為了賀聞朝生生放棄神格,也不怪聞人厄覺得她腦子有問題了。
他甚至懷疑賀聞朝用了什麽邪術控製女主的神魂,可修真界的邪術,就算再強,在百裏輕淼融合神格後,也會不攻自破。這就好比一滴毒液融入汪洋中,一縷毒煙卷入暴風中,絕對強大的力量麵前,一切邪術皆為空談。
聞人厄坐在茶社二樓,抿了一口殷寒江送上的茶,皺眉深思。
“屬下功力低微,誤了尊主時辰。”殷寒江沒有坐下,站在聞人厄身後道。
“無妨,”聞人厄指了指身邊的位置,“坐。”
殷寒江順從地坐在聞人厄身邊,尊上不發令,他不會坐;尊上發令,他也不會虛偽地說一句“屬下不敢”。在聞人厄的命令之下,就算不敢,殷寒江也會去做。
“自然些,收斂氣息,你我現在隻是稍會些拳腳功夫的武林人士。”聞人厄見殷寒江背脊僵直,吩咐道。
他一個指令殷寒江一個動作,筆直的後背放鬆下來,隻是肌肉還緊繃著。
殷寒江很少與聞人厄對視,幾乎不抬頭,手中拿著茶盞,盯著散發淡淡香氣的茶水,也不去喝一口。
像個提線木偶,沒有思想,聞人厄說一句,他動一下。
殷寒江的實力隻有合體一層,在玄淵宗卻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四大壇主實力最差的袁壇主也有合體九層,另外三位更是境虛巔峰,右護法舒豔豔也有境虛六層,玄淵宗直屬聞人厄的六人中,殷寒江力量最弱。
按理說,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該當上左護法的,之所以可以身居高位,是因為聞人厄信任他,以及他對聞人厄忠心。
聞人厄在死屍堆中撿到他時,殷寒江僅剩下一口氣,身中屍毒,半個身子潰爛得不成樣子,沒人會將他當做活人,就算知道他還有口氣,也不會有人救他。
偏聞人厄路過,他對生死的感知極為敏銳,發現了雙目呆滯,靜靜待死的殷寒江。
彼時還是魔道一個小宗門門主的聞人厄,用腳尖踢開殷寒江身上的屍體,高高地俯視著那孩子,用無情的聲音道:“我需要一把劍。”
小小的殷寒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量,抬起小小的胳膊,抓住了聞人厄的鞋子。
自那以後,殷寒江就變成一柄沒有感情的劍,隻為聞人厄揮動。
他實力進展飛速,短短數十年就晉升至合體期,比聞人厄當年還要快上數倍。誰知合體期後,殷寒江無論怎樣修煉,都不能晉升,境界滯留百年。
聞人厄本以為殷寒江的資質到合體期便是盡頭了,可書中明明白白寫著,鬼麵人的實力是大乘期巔峰。
這也是為什麽女主無論如何也沒猜到殷寒江就是鬼麵人的原因,一是殷寒江前期對她太好了,根本無法懷疑;二是殷寒江雖然因保護女主得了些機緣,實力也是合體九層,有誰會把大乘期的鬼麵人當成殷寒江呢?
虐戀風華劇情後期,鬼麵人已經是修真界第一人了,若不是對拿百裏輕淼煉油有執念,早就可以破碎虛空渡劫飛升了。
百裏輕淼是真的被鬼麵人丟到爐中烤的,奈何她運氣好,在關鍵時刻融合神格,爆發出極為可怕的力量,秒殺了殷寒江。
殷寒江是合體期,鬼麵人卻是大乘期,差了兩個境界。
聞人厄望著自己最信任下屬的側臉道:“手伸出來。”
殷寒江探出手,聞人厄扣住他的脈門,一道真氣自腕間心脈注入他體內,查探一番後,確定他當真是合體一層,沒有絲毫摻假。且丹田中累積著大量無法轉換的真元,是他修煉百年留下的。應是他為了突破境界強行容納自己難以承受的真元,這樣一定很痛苦。
若不是那本書,聞人厄絕無可能了解殷寒江的情況,會一直認為他是天資不夠。
看來,書中很多看似匪夷所思的劇情,實則是有合情合理解釋的。
“這種情況多久了?”聞人厄問道。
殷寒江避開不談,反而說道:“屬下會盡力突破。”
望著他這樣子,聞人厄腦海中浮現出一些比較久遠的記憶。他帶殷寒江回宗門後,就一心想幹掉敵對門派,便將他扔在門派放養,隨手丟了一套功法過去讓殷寒江自己修習。
十年後他回到門派中,殷寒江已經成長為一個挺拔的少年,在後山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劈著劍。聞人厄十年前留給殷寒江的任務是讓他斬斷後山瀑布,他就這樣斬了十年。
執著、堅定、忠誠,這三個詞,足以描述殷寒江整個人。
“別把自己逼太緊,”聞人厄道,“慢慢來就好,本尊已經足夠強了。”
他以為這是安慰,誰知殷寒江眼中閃過一抹被遺棄的憂傷,啞聲問道:“尊主不需要屬下了嗎?”
其實是不太需要了,當年聞人厄要一統魔道,迫切需要人才。現在玄淵宗勢力壯大,整個魔道被聞人厄壓得服服帖帖的,宗門左右護法四大壇主對他忠心耿耿,聞人厄早就不用一個才合體期的護法保護自己了。
殷寒江這柄劍,沒有出鞘的機會。
聞人厄沒回答他的話,自袖裏乾坤取出那本比磚頭還厚的書,翻開某一頁。
那是殷寒江護著百裏輕淼躲過上清派的追殺時,百裏輕淼感激地對殷寒江說:“殷大哥,你對我太好了。”
殷寒江抱著劍,火光中映出他露出淡笑的臉:“你是尊上唯一需要執劍守護的人。”
初看時,會認為殷寒江是將自己對百裏輕淼壓在心底,用忠誠當借口。再看時,聞人厄卻注意到了“劍”字。
聞人厄已經閑置殷寒江這柄劍太久了,為了百裏輕淼的安全,才重新拿起這柄劍。殷寒江為什麽會笑呢?不是他喜歡百裏輕淼,是他被聞人厄需要了。
聞人厄收回書,看向殷寒江,心中升起一種不知名的感覺,略酸澀。
“本尊是不需要劍了。”他冷冷道。
殷寒江眼中的光一點點熄滅,他抽回放在桌子上的手,牢牢地握住腰間的劍。
書中多次用“抱劍”形容殷寒江的動作,修者達到築基期便可將本命法寶收入體內,就算是煉氣期,也有乾坤袋等儲物法器,沒必要把武器握在手上,殷寒江卻總是在抱劍。
聞人厄不知自己眼神柔下來,他繼續道:“但本尊需要殷寒江。”
殷寒江抓著劍的手鬆了鬆,又聽聞人厄說:“本尊與殷寒江相識於微時,本尊不信天下人,唯信殷寒江。”
“尊上……”
殷寒江的話未出口便被打斷,一個抱著琵琶,身著單薄白衣的女子走上二樓,彈著琵琶唱起歌來。
聞人厄:“……”
殷寒江:“……”
這女子正是舒豔豔,兩人見慣了她衣著性感的樣子,還真不適應楚楚可憐宛若一朵風中瑟瑟發抖小白蓮般的舒豔豔。
二樓坐著不少客人,舒豔豔是茶樓歌女,一曲唱罷又開始賣花。
她走得是自立自強的路線,唱歌不收費,不過唱完後會賣花,賣花的收入還得與茶樓老板三七分,茶樓老板七,她三,真是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聞人厄掌心捏著一錠十兩的銀子,隨手丟進舒豔豔麵前的花籃中,舒豔豔提著花籃緩緩走到聞人厄麵前,輕聲細語地說道:“這位客官,小女子並非賣唱,而是賣花。一籃花隻要十文即可,用不得這麽多錢。”
她腳下擺著十籃花,全部賣光分給老板後,自己隻剩下30文,存上半個月才能吃口肉,餘下日子就得啃饅頭。
聞人厄沒看舒豔豔,斜了眼殷寒江,傳音道:“叫大哥。”
殷寒江的表情像是在做夢,按照聞人厄給他的劇本,毫無感情地背著台詞:“尊……我大哥讓你收,你就收,別不識抬舉。”
“大哥”二字出口,殷寒江耳朵根都紅透了。
“多謝兩位客官好意,可不該收銀子,小女子不會收的。”舒豔豔伸出修長冰冷的手指,取出花籃裏的銀子,放在二人桌子上,有禮貌地做了個福。
按理說,聞人厄應該把銀子扔進舒豔豔的衣襟中,道一聲“你當眾取出來我就收回去”,讓她在茶樓中無助地哭出來。不過他實在不擅長做這種事,殷寒江也沒這個愛好,兩人隻能默默喝茶,不理舒豔豔。
舒豔豔見他們沒反應,心裏有些急,不欺辱她,接下來還怎麽演?她本已經安排好屬下演這一場戲,誰知尊主要來看熱鬧,她才命令下屬待命,將重頭戲交給尊主來演。
她以為男人都有這劣根性的,演這麽一出戲,那不是很愉悅的事情麽。哪知尊主根本不是這樣的人,對欺淩弱小毫無興趣。
不是魔修嗎?做點魔修該做的事情不好嗎?
舒豔豔眼見賀聞朝和百裏輕淼已經來到茶樓下麵了,觀眾到場戲台子還沒搭起來,這可怎生是好。她急得向尊主瘋狂眨眼睛,一雙妙目眨到脫窗。
“你來吧。”聞人厄暗中傳音給殷寒江。
他決定以後多吩咐點事情給殷寒江做,免得他一副“尊主不需要我,我就可以去死”的樣子。
殷寒江回憶了下舒豔豔給的劇本,聽到尊主命令,木然看向美麗的舒豔豔,他……要拉開舒豔豔的衣服,把銀子塞進她胸口?還是在尊主麵前?
他十分為難,可這是尊主的命令!
“你自己決定就好,不必在意舒豔豔的計劃。”聞人厄感受到殷寒江的為難,傳音吩咐道。
得到許可,殷寒江表情一下子放鬆下來,冷漠無情道:“既然不識抬舉,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罷一隻手拎起舒豔豔,將她從二樓摔了下去,直接丟到賀聞朝與百裏輕淼腳下。
舒豔豔:“……”
賀聞朝見一道人影從天上飛下來,想上去相助,怎奈百裏輕淼在身邊,他剛因上清派柳師妹的事情與百裏輕淼吵過架,不想惹她生氣,見這人影是個看不到臉的女子,就沒出手。
反倒百裏輕淼看有人從二樓摔下,飛身上前要救人。舒豔豔的計劃碎得四分五裂,她無論怎樣都不能讓百裏輕淼救了自己,要救也該是賀聞朝當著百裏輕淼的麵與其他女子摟摟抱抱啊!
於是舒豔豔心一橫,運足真氣加速,硬是趕在百裏輕淼碰到自己衣角的瞬間落下,還特意暗中用真氣給自己一道傷害,偽裝出摔成重傷的樣子。
百裏輕淼隻抓到一塊白色的衣料,就見那弱弱的女子重重落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
她落下來,半跪在這女子麵前,將她扶起來,關切道:“姑娘,你沒事吧?”
臉轉過來後,竟是個熟人,百裏輕淼驚道:“舒姑娘?”
賀聞朝這才姍姍來遲,見是前幾日救下的可憐女子,自己心中對她還有絲好感,心中懊悔沒能及時救她。
化名為舒蓮的舒豔豔被百裏輕淼半抱在懷中,心頭落下一滴淚,不該這樣子的!
按照她的劇本,應該是她被客人欺淩,賀聞朝看不過去出手相助,脫下外袍給柔弱得衣不遮體的她穿,百裏輕淼見她穿著心上人的衣服,被嫉妒衝昏頭腦,不顧情形賀聞朝大吵一架,將賀聞朝推到她身邊。接著賀聞朝送她回家,她流淚,賀聞朝抱著她安慰,一來二去,不就好上了,男人,嗬。
為什麽變成這樣了?
百裏輕淼取出治傷丹藥,輕掰開她的下顎,喂奄奄一息的舒豔豔服下。普通人很難承受修真界靈藥的藥力,百裏輕淼隻能給舒豔豔吃一些保護心脈和內髒的藥,皮外傷和骨折還得靠舒豔豔自己恢複。
吃藥後,舒豔豔慘白的臉色好了不少,也不能繼續裝暈,她絕望睜開雙眼,保持人設,含淚對百裏輕淼道:“多謝百裏姑娘。”
摔下時,舒豔豔特意護住自己的臉,隻在額角磕出一個血痕,保留一種傷殘的美,配上她的神情,愈發令人憐愛。可惜這表情正對著百裏輕淼,賀聞朝在百裏輕淼身後,看不到。
百裏輕淼自幼在上清派長大,受到的教育是鋤強扶弱,平日裏與賀聞朝有些小脾氣,之前也會因賀聞朝對舒豔豔太關注而鬧脾氣,可在大是大非上,是絕對沒問題的。
一個弱女子在她麵前被傷害,百裏輕淼不允許!
她單手摟著舒豔豔的腰,飛上二樓,將舒豔豔放在椅子上,怒視著聞人厄與殷寒江:“是你們把她扔下去的?”
舒豔豔已經不敢看尊主了,別過頭裝哭。
聞人厄放下杯子,看向百裏輕淼。
書中聞人厄與百裏輕淼第一次相遇時,是練功出了岔子,又遇上上清派率領正道百門攻打玄淵宗,強行迎戰受了重傷,暈倒在河中,被因其他女配排斥而落單的百裏輕淼救下。百裏輕淼不認識聞人厄,還以為是其他門派受傷的同道,就細心照料他。
聞人厄醒來,見一縷陽光映在百裏輕淼臉上,她身上宛若籠罩一層神光,美麗神秘,心在一瞬間陷落,從此對這個善良的女子嗬護備至。
現在,聞人厄想看看,沒有受傷心神不穩以及救命之恩的因素,他在尋常狀況下與百裏輕淼相遇,會是怎樣的場景。
百裏輕淼怒不可遏,長發隨真氣飄起,聞人厄審視著她,看到她身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神光。
嗯?
聞人厄眨了下眼,運起真元查看,依舊看到了那道神光。
書裏每次從聞人厄角度描述百裏輕淼時,用的詞語皆是類似“女神”“神聖”,聞人厄隻當修辭來看,誰知竟不是形容,而是真的有神光!
用餘光看了下殷寒江與舒豔豔,他們卻看不到這道光。
聞人厄思緒飛轉,猛地想到,他修的是殺戮道,三百年前入道,正是源於一場戰爭。
百裏輕淼前生是什麽職責來著?
司災厄,負責向人間釋放疾病、戰爭、死亡。百裏輕淼今年十八歲,也就是說,神界天劫是在十八年前。
那麽三百年前,聞人厄入道時的戰爭,正是前生的百裏輕淼引導的。等於是,聞人厄的悟道與百裏輕淼有關,她算得上是聞人厄的半師?
有這番因果,百裏輕淼不轉世,聞人厄在飛升神界前都無需償還。偏偏百裏輕淼轉世,還遇到聞人厄,冥冥之中,他一定要償還師恩才能渡劫。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