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章 墜入無盡深淵
修丞謹又做夢了,這一次的夢境,比以往的更加真實,在夢境裏,他聞到了鮮血的氣息,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紅色,隻有眼前不斷跑來跑去的醫護人員,身上穿著白色的大褂。
他看不清他們的臉,卻能聽到他們的聲音。
而在這之前,陳飛邈晚上還給他打了電話,詢問他被表白之後的心情,今天會不會做夢。
這不是夢,他苦笑著,沒有人的夢會做到醫院裏來,還是這麽血腥的。
嘈雜的聲音背景裏,一個格外清晰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胎兒心跳已經停止跳動,家屬呢,家屬趕緊簽字,不然的話,孕婦的生命會有危險。”
一張手術同意書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同時,一支筆也塞進了他的手裏。
“修三爺,您簽字吧!”
他沒有接,而是轉頭去找人,他喊著三叔,叫著修清岷的名字。
病房裏的是三嬸,這個字應該是三叔來簽。
對方卻執意將筆交給他。
“您必須快點做決定,不談的話,您的太太,就會有生命危險。”
病房裏的不是他的太太,那是三嬸,他對對方說道:“我這就去叫我三叔,你們等著。”
他揮開對方的手,想要去找修清岷,病房裏的是三嬸,他怎麽能替她下這個決定,他不能簽這個字,蘇綻,會怪他的。
“您的太太,您去叫別人有什麽用,這件事,必須要您自己做決定。”
他被人攔下來了,陳飛邈的那張臉出現在他的麵前,卻沒有了往常的嘻嘻哈哈,那雙招風的桃花眼此刻也全是不忍和焦急。
“三哥,你冷靜一下,你必須的冷靜下來,她等著你救命呢!”
他想笑,想要問陳飛邈,你跑到我的夢裏來幹什麽?是來看看我究竟做了什麽 夢的麽?你看看吧,這哪是g夢啊?這是噩夢,他又回到了三嬸出事的那一天。
“阿邈,你看,這個護士多蠢,我又不是什麽修三爺,她要去找三叔,一個勁的在這糾纏我做什麽?實在不行她去找爺爺也行啊,這種事情,怎麽能輪到我做決定呢?裏麵的人又不是我的太太。”
一個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陳飛邈怒吼道:“你看看清楚,裏麵躺著的,就是你的妻子,是你最愛的人,她現在,正在生死邊緣徘徊,你清醒一點,救救她吧,三哥,我求求你,救救她吧,沒有她,你會活不下去的,你也會死的……”
陳飛邈緩緩跪在了他的麵前,淚水打濕了他的褲腿,他麻木的問道:“怎麽會是我的妻子呢?我才十七,我還沒結婚呢,蘇綻,那個,不能算表白吧?”
他像是瞬間清醒了過來,笑望著陳飛邈,嘲笑他的無知:“蘇綻在健身房等著我呢,我們說好了的,今天叫她新的招式,你在這裏發什麽瘋。不過你老了到是真的,你看看你的樣子,不像是十七,倒好像二十七了,不,應該還要更老一點,你活該你,讓你不知道節製,身體被掏空了吧?讓蘇綻看到,她一定會嘲笑你,未老先衰,你很有麵子啊你……”
他喋喋不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
他隻知道,自己想要擺脫這些人的糾纏,想要逃離這裏。
這裏的一切,讓他窒息,令他心生膽怯。
可是他的雙腳就像是被束縛住了一樣,讓他根本走不掉,筆和協議再一次送到了他的手裏來,他整個人像是被分離成了兩個,他雖然竭力抗爭,可手還是不聽使喚,顫抖著在上麵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不會原諒我了,她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他喃喃說道,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在地上,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
這樣的怯懦,這樣的無能,根本就不是他,可他就是控製不住的蹲在地上,一個勁的念叨那兩句話。
心裏卻在想著,不該是這樣的,怎麽能這樣呢?明明上次他和蘇綻兩個人還在簽那個什麽結婚協議。現在,他的妻子就躺在手術室裏麵,大夫告訴他,他們的孩子沒有了。
他的妻子是誰,蘇綻呢?
他想問陳飛邈蘇綻去了哪裏,可是卻開不了口,隻能像個廢材一樣蹲在那裏,語無倫次的說著什麽,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望不到盡頭的走廊裏,修清岷終於出現了,他想站起來,走過去,告訴他,手術室裏躺的是他的妻子,或者拽過那個護士來,告訴她,這個才是修三爺。
曲如眉卻緊緊跟在修清岷的身後,她神情焦急,神色悲戚的跑到了他的麵前,在他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的時候,將他拉了起來,一巴掌就扇到了他的臉上。
“你當初怎麽說的?你是怎麽和我保證的,你不是說你會護著她愛著她不讓她受傷麽?這就是你口口聲聲所說的保護和愛麽?”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木然的承受著曲如眉所有的指控和責罵。
曲如眉被拉走了,修清岷將她抱在了懷裏,和聲細語的勸慰著,陳飛邈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容頤不知道什麽時候也來到了這裏,似乎要安慰,最終欲言又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醫生走了出來,宣布了結果。
孩子自然是沒保住,不過大人保住了。
擔架床從病房裏推出來,他不死心一樣的看過去,病床上女人蒼白無生氣的麵容偏偏是那樣的熟悉,熟悉到足以讓他墜入無盡深淵。
聽不到了,看不到了,想要逃離這裏的念頭越發的瘋狂。
是誰走了過來,在他麵前,低聲說道:“都是你,才害得她成了這個樣子。”
他搖頭,拒絕接受這樣的事實,他大聲否認:“不是我,我不會害她!”
可是卻有越來越多的聲音在重複這句話,無論他怎麽否認都不行。
他隻能一個勁的重複著“不是我!不是我!”
他倏然睜眼,所有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鬧鍾顯示淩晨五點,他驚魂未定的抹了一下額頭,上麵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