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重生

  某一天，傑夫的整個生命被一件神奇的事情顛覆了，有一段時間，他肩膀上的翅膀感到又脹又痛，而且它們似乎比以前大得多，傑夫抓住機會在鏡子裏觀察它們，吃驚的發現他的後背長出了兩個巨大的駝峰狀突起，沿著他的後背兩邊向下彎曲。


  傑夫·杜蘭德盯著鏡子看了又看，眼裏有一種奇怪的猜測。


  “有可能嗎？”


  第二天，傑夫找了另一個借口去看懷特醫生，但在他離開之前，他漫不經心地問道：“醫生，我在想，我的翅膀有沒有可能再長出來呢？”


  懷特醫生若有所思的說：“嗯，我想這是有可能的，就像是蜥蜴能使失去的肢體再生，你知道，許多動物都有神奇的再生能力，當然，一個普通人是不能像那樣讓失去的胳膊或腿重生的，但是你的身體不是一個普通的身體，你的翅膀可能有部分再生的能力，也許有一次。”懷特醫生補充說：“不過你不用擔心，傑夫，如果它們又長出來了，就請進來，我可以再次毫不費力的把它們拔出來。”


  傑夫·杜蘭德謝過他後就離開了，但從那以後，日複一日，他仔細觀察，很快就毫無疑問的發現，最初給他翅膀的畸形基因，也給了他至少部分再生翅膀的能力。


  因為翅膀又長出來了。


  日複一日，傑夫肩膀上的駝峰變得更大了，雖然被他特製的外套覆蓋著，人們沒有注意到衣服上的變化，但那年夏末，傑夫的後背重新長出了翅膀，真正的翅膀，盡管還很小，折疊在他衣服下麵。


  傑夫知道他應該讓醫生在它們變大之前切除它們，他對自己說，他不再需要翅膀了，對他來說，隻有露絲和即將出世的孩子以及他們的未來。


  可是傑夫仍然沒有跟任何人說話，把那張開的翅膀緊緊的裹在衣服裏，和他最初的那對翅膀相比，這對翅膀又弱又可憐，好像因為上次截肢而發育不良似的，傑夫知道他也許永遠也不可能跟鳥兒們一起飛了，即使他想飛，也不行。


  不過，傑夫對自己說，等到翅膀長到完全正常的尺寸時，把它們摘除會更容易一些，再說，這個時候他不想驚擾露絲，告訴她翅膀又長起來了，於是，傑夫打消了自己的疑慮，就這樣幾個星期過去了，直到十月初，他的第二對翅膀已經完全長成了，盡管它們與他的第一隻漂亮的大翅膀相比，顯得有些發育遲緩和可憐。


  十月的第一個星期，露絲和傑夫生了一個小兒子，一個漂亮、結實的小男孩，沒有任何異常的跡象，他的體重正常，他的背又直又滑，他永遠不會有翅膀，幾天後的晚上，他們都在那間小屋裏，溫馨的看著他。


  “他長得漂亮嗎？”露絲抬起眼睛問，眼裏閃著自豪的光芒。


  傑夫沉默的點了點頭，他的心因激動而顫抖，他低頭看著紅色的熟睡的嬰兒，那是他的兒子！


  “他太棒了，”傑夫興奮的說。“露絲，親愛的，我想為你和他辛苦一輩子。”


  威爾遜·賈斯汀微笑著對他們說：“你會有機會這麽做的，傑夫，我去年春天說的話實現了，今天下午，我正式辭去公司總裁一職，並任命你為我的繼任者。”


  傑夫試圖感謝他的丈人，他們的心裏充滿了完全的幸福，充滿了對露絲和他們的孩子的愛。


  傑夫覺得從來沒有人像他這樣幸福過。


  威爾遜·賈斯汀走後，露絲睡著了，隻剩下了傑夫一個人，他突然意識到有件事他必須做。


  傑夫嚴厲的在心裏對自己說：“這幾個月來，你一直在欺騙自己，為自己找借口，讓自己重新長出翅膀，在你心裏，一直以來，你都在希望自己能夠再次飛翔。”


  他笑道：“好了，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我隻是告訴自己，我不想飛，當時那不是真的，但現在是了，既然我有了露絲和兒子，我就不再渴望翅膀，不再渴望飛翔了。”


  不，再也不會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傑夫要在今天晚上開車進城，讓懷特醫生把新長出來的第二隻翅膀拔掉，甚至連露絲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下定了決心，傑夫的臉漲得通紅，他匆匆走出小屋，走進了秋夜刮著風的黑暗中，紅月亮正從樹梢上向東方升起，借著昏暗的月光，他朝車庫走去，在他周圍，樹在風的作用下彎曲，吱吱作響。


  猛烈的北風吹來的嘈雜，歡快的敲打聲。


  傑夫突然停了下來，寒夜裏傳來一種微弱的、遙遠的聲音，使他的頭直豎，遠處的黑風在疾風中呼嘯，上升，下降，變得越來越強，野生的鳥兒，在喧鬧的夜晚中向南飛，當風振翅前進時，它們歡快的飛行著。


  傑夫以為已死的自由的瘋狂悸動突然緊緊的抓住了他的心。


  他用明亮的眼睛仰望著黑暗，頭發在風中飄動，再一次和它們在一起，再一次和它們一起飛翔。


  為什麽不呢？為什麽不飛最後一次，在他失去最後的翅膀之前，滿足自己最強烈的的渴望呢？他不會飛得太遠，隻會作短暫的飛行，然後回來重新摘掉翅膀，把他的一生獻給露絲和他們的兒子，沒有人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