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收養(下)
“你知道的,維克多,自從那個姑娘帶著孩子改嫁給你後,我就一直擔心跟你談話。”
契布曼從杯子裏喝了一口,而維克多則一直盯著他,一言不發。
“我並不是說她不好,這個鎮上的每個男人都需要在某個時候和他們的孩子交談,有些人並不介意,因為他們已經知道答案了,但有些人因為擔心孩子可能會不讚成我們的習俗而試圖反抗,他們都知道他們的兒子或女兒不同意會有什麽後果,所以我不能責怪他們的父母。”
契布曼重重地歎了口氣,然後把飲料放在門廊的欄杆上。
“我知道小諾曼不明白這個鎮上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你有沒有預感,一旦他知道了,他會作何反應,維克多?”
兩人沉默了片刻,蟲子在草叢裏唧唧喳喳地叫著,從房子裏什麽地方都能聽到微弱的收音機聲,他們一言不發地坐著,麥克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隻是眼神擔憂的盯著維克多,維克多則是盯著外麵的土地想了一會兒。
“說實話,契布曼,我不知道他會如何應對這一切,我曾經著帶他去打獵試水,上個月,他射死了一隻鹿,但是我要求當他把鹿的內髒取出來、收獲鹿肉的時候,他就猶豫了。”
維克多發出一聲憤怒的聲音,然後捏了捏鼻梁。
“這是唯一一件幾乎可以測試他對我們所做的一切的感受的事情,老實說,我不知道他會怎麽做,我隻是有點擔心,或者說是有點害怕,你知道的,還有主教那邊.……”
“那我們必須殺了那個孩子。”契布曼的聲音裏沒有任何感情。
又一陣尷尬的沉默籠罩在空氣中,維克多意識到自己一直不敢麵對的冷酷現實,於是關上了門,維克多伸了個懶腰,伸手去拿放在門廊欄杆上的杯子,他一飲而盡,又把杯子放在風化的木板上。
而這時,麥克也聽懂了。
“我早就說過,維克多,你不應該去和一個教會外的女子結婚,尤其是,她還有一個孩子。”
“你什麽意思,麥克,當時我就說過要告訴亞瑟和南希這件事情,還有,是你說的,不能讓人們知道吃人的事情!”
“這從來都不容易,”契布曼打斷了兩人的爭執,一邊說,一邊繼續盯著他的房子。
“這個鎮上我所認識的一些最強壯的男人,當他們的孩子被帶走時,哭得像個嬰兒,這對我來說也不容易,不管我做了多少次,我想我永遠也忘不了那種感覺,那就是我要為殺死別人的孩子負責。”
“那我們為什麽還要繼續這樣做呢?”
契布曼轉過身來看著維克多,現在正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用契布曼從未見過的那種一本正經的神情盯著他。
“該死.……你知道答案,維克多,別逼我解釋。”
維克多默默地坐了幾秒鍾,然後抓起杯子,退了進去,他往杯子裏倒了更多的濃奶油和果汁,幾乎沒有注意到杯子的比例,當維克多從門口回來的時候,他用手指攪拌了一下淺色和深色的液體,然後在襯衫上擦了擦,他喝了一大口,然後又倒在了搖椅上。
“讓我把問題換一種說法,我知道你的理由,契布曼,如果我們不這樣做會發生什麽,但一定是發生了什麽意外,導致你開始這樣做,我很難相信你這麽做隻是為了預防一些事情發生,有些事情確實發生了,或者非常接近發生。”
契布曼微笑著看了看維克多。
“有時候我都忘了你有多聰明,維克多,你是我綁架的唯一活著走出這所房子的人,這是有充分理由的。”他像是氣急敗壞的笑著說。
“我並不貪戀孩子的口感,你一定要明白,年輕的生命是值得尊敬的。”
契布曼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把腳放在旁邊的茶幾上。
“這大概是十幾年前的事了,鄰居有個男孩叫尼斯,比小諾曼小一兩歲,當時可以暫時不送孩子上學,但最終,我們知道他需要接受適當的教育,讓我父親很不高興的是,我們讓他回學校去了,花的時間比我父親原先預期的要長,但事故發生才用了五個月左右。”
“他和鎮上其他幾個孩子一起上課,有個叫莉莉的女孩整天坐在他旁邊,他們是一起長大的,所以他們是真正的好朋友。正因為如此,他們才互相信任,一天,莉莉回到家,告訴他的父親,尼斯想去警察局,告訴那些警探這個小鎮上發生的一切。”
“就在那天晚上,她的父親跑到我家的前門,開始敲門。我已經上床睡覺了,但我能聽到他在樓下客廳裏向我的父親解釋一切。”
“緊接著,父親抓起了掛在壁爐上方的獵槍,我躺在我的被窩裏,我聽到他砰的一聲關上卡車的門,引擎轟鳴著發動了起來。當他離開我們家的車道時,我那年輕的頭腦拚命不去想他接下來要做什麽。第二天,尼斯不在學校,第三天,他也不在那裏,以後的任何一天也都不在,我對所發生的事情作了假設,我每次問我的父親這個問題,他都避而不談,多年以後,當我的父親把這個傳統傳給我的時候,他完全解釋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他把獵槍掛在肩上,開車到了尼斯家,夜深了,他的父母慌亂的開了門,父親告訴他們不要幹涉,隻是推開他們,走上樓去,尼斯的母親尖叫著倒在地板上,我的父親拖著尼斯下了樓梯,尼斯的母親一路尖叫著與他搏鬥。”
契布曼停了一會兒,寂靜的空間再次被周圍的蟲子和吹過樹林的微風所填滿。
“我父親把尼斯帶到了外麵,把他帶進了森林的深處,然後朝他的後腦勺開了一槍。”
契布曼坐在那裏,雙手合十,下巴向上翹著,他的目光現在集中在農田上,陽光開始消失在地平線下。
“這麽說,你的擔憂是對的,維克多,我們這樣做不僅僅是出於偏執的預防,這樣做是因為它幾乎發生了,如果警探知道了這裏的事情,不管是你,還是我,甚至是主教,沒人會好過。我不希望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如果有人發現這個鎮子上發生了什麽,並且想要告密,我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契布曼將合十的雙手放下,握了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