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秘學（上）
一種渴望，在亞瑟的心中湧起，亞瑟沒有沒有一直思考這些欲望的來源，他試著把這些奇怪的感覺推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把他們隔離在他們無法逃脫的地方。然而，亞瑟的後腦勺每天都在不停的打轉，就像一種心跳，他能聽到那本書在叫，叫，叫。
亞瑟將那塊肉放在了冰箱裏，每天晚上，他都會讀更多的食譜，它變成了一種強迫性的行為。其他的烹飪書，對亞瑟來說曾經像冒險小說一樣有趣，但現在他們變成了化學課本一樣無聊的書籍，他的眼中隻有那一本《爐溫的智慧》。
亞瑟盡量不走進廚房，即使做飯也會很快結束，但他卻被吸引到那裏，被吸引到那個房間的陰暗深處，仿佛廚房和他被一根繩子拴著。直到某個晚上，亞瑟在廚房裏，他下定決心，麵前的食譜讓他全神貫注。
用剝皮刀剝皮，然後削開，放入一個抹滿黃油的平底鍋，繼續煎煮，直到兩麵都變成褐色，黃油融化在肉裏，與鹽、胡椒和羅勒葉一起食用。
亞瑟看著平底鍋裏的肉，油脂像河流一般從褐色的肉上淌下，表麵發出劈啪的聲音，蒸汽像細長的舞者，幽靈似的，一柱一柱的升起。
亞瑟看見肉上有一層薄薄的鹽和胡椒，就像那些舊食譜上的一層灰塵。羅勒的葉子不多，隻有兩三片，優雅的放在盤子上，這就是那份美味的而恐怖的菜肴。
“我做了什麽？”
當所有的一切準備就緒，那一小塊肉排擺在廚房的時候，亞瑟才仿佛突然回神一般，他做了什麽？他剛剛烹調了什麽？
亞瑟低下頭，在《爐溫的智慧》食譜的那一頁上，有四個大大的濕斑，他檢查自己的嘴角。
濕的。
“不！不！你不可能戰勝我！”
亞瑟將做好的，看起來精致而美味的菜肴端起，然後狠狠的向著垃圾桶砸去，他知道了，自己已經被那本書扭曲了心智。
“我不該這麽莽撞，該死！”
亞瑟捏著拳頭，他感覺到巨大的饑餓。
那天晚上，盡管亞瑟給自己做了一個漢堡包，但他還是肚子咕咕叫著，上床睡覺。
“睡著了，就沒關係了，對嗎？”
亞瑟皺著眉頭，咬著牙入睡。
亞瑟對一些東西的占有欲很強，甚至對那本烹飪書的占有欲更強，今晚亞瑟沒有像往常那樣在燈下看書，把自己埋在沒有打開窗簾、沒有打開門的房間裏，他隻是孤獨的睡著，然後在半夜突然驚醒。
或者說是餓醒的。
亞瑟坐在床上，向窗外望去，天是黑的，考慮到現在是淩晨3點，這還不錯。亞瑟不記得打開燈幹了什麽，也不記得關於醃排骨的製作配方，他準備忍著饑餓，繼續睡覺。
等一等。
亞瑟再次向窗外望去，天空不僅是黑的，還是深不見底的，沒有月亮、沒有星星、沒有雲、漆黑一片、一個空白。
“砰！砰！砰！”
那是什麽？
亞瑟聽見了什麽東西敲打，或者是斬擊的聲音。
在廚房。
亞瑟走出臥室，盯著房間外的燈光，是一種微弱的、搖曳不定的光線。
它是從廚房裏發出來的。
亞瑟盡可能悄無聲息的走廚房間，從靠近浴室的牆後探出頭來，廚房就在他麵前。
“砰！”
廚房裏有一個人影，很難看清那究竟是誰，廚房裏有三盞鍾擺燈，雖然隻有一盞是亮著的，而且擺成又大又寬的弧線，很像那盞燈的名字，燈光搖曳時，人影的形狀不停地在陰影裏跳來跳去，這是廚房唯一具有照明效果的東西。
亞瑟隻需要看幾秒鍾就能理解它的形狀，他已經知道了砰砰聲的來源。
很難說廚房裏的那個人是個人，它有山羊的彎曲的後腿，棕色毛發從蹄子處開始，直到覆蓋住頭部才停止。說到那個羊頭，它顯得又瘦又嚴肅，但它畢竟是一個羊頭，有著渾濁的黃眼睛和瘦削而結實的犄角。除了整個體型外，唯一與人相似的部位是他的手臂，它有著粗壯有力的手臂和揮舞著切肉刀的大手，切肉刀正在切斷一隻斷臂。
他過身來，用他那沒有人性的眼睛盯著亞瑟。
“你好？”
亞瑟有些不知所措，或者他被嚇壞了，他應該轉身逃跑？還是從某個地方拿起武器和這隻怪物搏鬥？
“這隻是你的一個夢，亞瑟。”
亞瑟麵前的山羊人還不斷的劈砍著那隻斷臂，他對著亞瑟這樣說。
這的確很可能是個夢，但絕不是普通的夢，在這樣的夢中，揮舞著切肉刀的山羊人會攻擊亞瑟的手臂，他與亞瑟眼神接觸的地方就是他尖叫或狂笑的地方，會把人從夢中驚醒。相反，亞瑟覺得這裏有點不像他的廚房了，因為他的視線開始開闊起來。
那家夥用他那把血淋淋的切肉刀指著大理石地板上的一張凳子，亞瑟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
砰砰聲還在繼續，盡管光線似乎已經穩定下來，山羊人一語不發的繼續砍著肉和骨頭，隻留下一片幹淨的瘦肉，在砧板上發出“啪”的一聲巨響。
他看起來還不想搭理亞瑟。
正當亞瑟已經習慣了切肉刀不斷的撞擊聲時，擔心自己的姓命時，一種新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在這隻山羊後麵，牆上掛著一個碗櫃，它用鐵鏈纏繞著，用一把生鏽的掛鎖裝飾著，這裏發出了滴血的聲音，血順著櫃門之間的縫隙流了下來，從櫃門底部濺到凳子上。
現在亞瑟能聽到從碗櫃裏傳來的沉悶的碰撞和拖拽的聲音，碗櫃的門鼓了起來，在鐵鏈上掙紮著，他回頭看了看那隻山羊人，他也又一次盯著亞瑟看，扭曲的眼睛似乎在說：你現在可以集中注意力了嗎？
亞瑟盯著他的胳膊，他繼續把那些肉劈開。
亞瑟的嘴開始灌滿了液體，它不是血，也不是某種神秘而怪異的液體，完全不像人們在這樣的夢中所期望的那樣，而是唾液，是他自己的唾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