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結丹
陽春三月，春日正好，紫鈞峰上星星點點的野花沐浴著陽光，迎風招展，峰上的山石也都被鍍上了金邊。峰頂，無塵尊者驀然睜開眼，直直看向天幕，心中想到，快了。
仿佛是要印證他的想法，方才還萬裏無雲的晴空一下子灰暗下來，厚重的烏雲迅速的聚攏過來，間或可看到紫色的雷電在雲層中翻滾。
“那是……是紫鈞峰！”
“恒明師姐，定是恒明師姐要突破了！”
“恒明師姐是最後一個突破的了，就連李師兄都在半月前出關了。”
“那能一樣麽？李師兄是突破築基後期，恒明師姐是衝擊金丹。”
…………
在吵鬧聲中，數道遁光落於紫鈞峰腳下，看清來人的長相，周圍的弟子都默契的挪了挪，把最好的位置留給他們，至親突破在即，大家都理解他們的心情，讓點位置也無妨。
人群中，簡沐婷笑得眉眼彎彎，她輕聲道：“恒明，這次你可是輸給我了，你要加油啊。”，她半年前結丹成功，這麽多年來，終是比顧惜湛快了一步。
雲層越來越厚，陰暗的好似能滴出水來，天空都仿佛低了幾許，將落未落的劫雲像是要砸在紫鈞峰上。
山腰處，顧惜湛盤腿而坐，在《混沌雷決》的運轉下，靈氣源源不斷地進入她體內，一點點將經脈和丹田全部填滿……
靈氣開始拓寬周身經脈，刺痛感襲來，不過鍛體多年，這點疼痛她根本不在意。
“嘀嗒”，靈氣被壓縮成紫色的液滴，一滴一滴落入丹田，丹田也隨之擴張……
當丹田與經脈都擴張到極致，可以明顯感受到一層阻隔她修為的屏障時，顧惜湛心下了然，差不多了。
突然，丹田中心晃動了一下，像是有誰攪動了靈液，一個漩渦悄然出現，漩渦越來越大、轉動速度越來越快，丹田中精純的靈液反衝入經脈，剛剛被拓寬的經脈經受不住如此精純的靈液，寸寸斷裂，又在龐大的靈氣浸潤下迅速修複，可尚未等經脈長好，更加精純的靈液襲來，經脈再次變得支離破碎……
破壞、修複……反複進行，顧惜湛神色無常，額頭卻多了一層薄汗……終於，丹田再次恢複平靜，紫色的靈液好似濃鬱了幾分，第一步完成了。
她周身靈氣一震，旋即以更快的速度衝入體內，丹田上滴落的靈液越來越多，好似下起了一場春雨，底下的靈液卻並未再次擴張，反而開始向中間收縮，漸漸的，一個圓形的金丹虛影出現在中央。
靈液成為一條細細的小蛇，被貪婪的金丹源源不斷地吞入腹中，靈液越來越少，金丹卻逐漸變得凝實……
還不夠，功法瘋狂轉動，她的頭頂出現了一個白色的靈氣團，方圓十裏的靈氣全部向著此處聚集……
“這都過了三天了，天雷怎麽還未劈下來？”
“你急什麽，恒明師姐是在結丹，結丹懂不懂？心急能吃上熱豆腐麽？”
“我知道是結丹，問題是這時間也長了點……”，後麵的話被他吞入腹中，男修怔怔地看著突然變得騷動不安的劫雲，有點回不了神。
他的同伴比他更加興奮，大力拍著他的肩膀，同伴指著那處，聲音都有點變調，“快看，天雷！”
“轟！”，話音未落，一道劫雷劃破天際，正正落在紫鈞峰上，整座山峰都不由得顫了顫。
“咕咚。”，咽了口口水，男修聲音有點發顫，“恒明師姐的雷劫，威力好像大了點……”，他的聲音淹沒在轟鳴聲中。
看著丹田中毫無瑕疵的金丹，顧惜湛略略鬆了口氣，旋即又打起精神，接下來，就是雷劫了。
並未招出任何法寶，她任由天雷劈在身上，一道道細小的雷電竄入肉體，在體內遊走破壞，皮肉在天雷的作用下發出細微的滋滋聲。
一道……兩道……唇邊出現些許紅絲，這天雷的威力，好像強了些……來不及細想，最後一道劫雷已經劈了下來，皮肉迅速焦黑開裂，鮮血一下子流出來，混在一起，一片血肉模糊。
“咳咳……”，身體微微顫抖，她張嘴吐出少許暗紅的內髒碎片，眼前一片黑暗。
意識在黑暗中沉淪，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身影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是誰……
許久，身影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但卻有種預感，她應該走下去，絕對不能，停在這裏。
這個世界沒有光，也沒有聲，她甚至無從辨認前進的方向，她可能是在向前走，也有可能是在向下走，這條路或許通向幽冥。歪了歪頭，她有些不解，幽冥是什麽？
從一開始的跌跌撞撞，到後麵一步一步穩穩當當，她如同初學步的孩子慢慢成長……
紫鈞峰外早已冷清了下來，三個月前，顧惜湛就已成功度過了雷劫，結丹天象卻遲遲不肯出現，正當大家不知所措時，掌門傳訊讓眾人先行離去，旋即幾道劍芒進入了紫鈞峰，不知所蹤。
“嗖！”，無塵尊者垂下眼，看向右手，他的指尖被不知名的力量劃破，血珠慢慢滾下，滲入地麵的青玉中，天道，咀嚼著這兩個字，麵上不辨悲喜。
看著頭頂的劫雲久久不散，眾人心頭也不覺地籠上了一層陰雲。
“咦？”，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出現了一點光，她好奇地像個孩子，興奮的跑向光源，那光卻好似在和她玩鬧，始終不遠不近地走在前方。
咬了咬唇，她縱身一躍，將光撲在手中，“咯咯咯”地笑起來，“咦？”，攤開手，掌中卻空無一物，她不知所措地四下張望，沒有發現手心處黏著一個芝麻大小的透明圓點。
“呀！”，圓點慢慢浮起來，當飄到她眉間時，光芒大震，耀眼的白光刺眼無比，她將手擋在眼前，短短地尖叫了一聲。
再次睜開眼，黑暗早已消失不見，無數麵光牆出現在她眼前，上麵都是同一個女子，她咬著手指，一幅一幅慢慢看過去，她看到女子出生、修煉、漸漸成長為值得信賴的高階修士……最後隕落。
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麵，伸手一擦，手上一片潤濕，這是我麽？就是說，我已經死了？
淚水不受控製地、大顆大顆滑落下來，她哭的撕心裂肺，心中卻有一個聲音在說：這不是你。
這不是我……不是我，她慢慢闔上眼，眼角還有水漬，記憶漸漸回籠，一幕幕如畫布般劃過心頭，最後惟剩一片紫芒……
她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
光芒又暗了下去，當一切恢複黑暗，頭頂傳來喝問聲：“汝道為何？”
她的道……她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兄長、想起了師傅、想起了無數死在她手下的人……他們的嘴一張一合，都在問同一個問題，“汝道為何？”
畫麵的最後，天音奏、天光現、慕容雪站在天梯上，眉眼彎彎，而她隻能站在九泯崖上，仰望著她……
“嗬，”，她突然笑起來，看著天幕，一字一頓道：“吾之道，謂之破！”，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柄劍，抬手一道劍氣直衝雲霄，眼前的景色在淩厲的劍氣下碎裂開來。
世人尋萬法以避禍，我唯信一劍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