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風雨如晦，驅魔降生（十）
“趙……趙……”
蘇林的聲音之中甚至存在了哽咽。
那是混沌中，一片極度深邃的汙垢。
這是一個男人。
就是從前的那個男人。
這個男人的身體上纏繞著大量的黑色物質，就好像是絲帶一般，緊緊地環繞著主人的周身。
他的身體有些血肉粘連在一起，古怪的液體從身體的創口中流出。
每向前走一步，他的身體便會發出讓人澀牙的血肉扭轉的聲音，像是將一塊肉放進絞肉機中才會出現的響動。
而最上方，這個男人的麵孔。
超過三分之二的區域，存在著一塊塊類似於虛空的混沌。
任何人隻能依稀看見這個男人臉的一部分。
剩下的，全部都藏在迷霧之中。
“這是什麽東西……德懷特，好惡心啊！”
福柏尖叫起來，手臂開始抽搐痙攣。
木偶傀儡的神色幽幽，像是察覺到了什麽。
男人的動作像是初生的嬰兒一般，即使是在向前行走著，都感覺到有晦澀和不自然感，但是僅僅走出幾步之後，他原本有些彎曲的身體便直立了起來。
純粹的黑暗化為一道道纏繞的薄霧，在他的身上流淌著。
“快快快，快把他幹掉！”
福柏狠厲地喊道：“我知道他是誰了！”
“他就是那個打我的人！”
“德懷特……你給我殺了他！”
轟隆！
異常【被傀儡操縱的傀儡師】狀若幽冥，數個木偶從上方的幕布之後走了出來，每一個手中都持著金屬的殺人刀具。
嘎嘎嘎嘎嘎嘎嘎。
到處都是這樣的聲音。
分流蟲洞在漸漸地消卻，風雨再次顯露在現實的世界。
“觀眾……該死……”
所有的傀儡在統一的指揮之下，亮出了懾人的妖魔氣息。
殺！
對著眼前的這個怪異的男人！
男人隻是走著，藏在黑霧裏，藏在血肉中。
對於周圍的木偶，他視若無睹。
“趙……趙光離！”
“小心……”
“小心啊！！”
蘇林大吼道。
無數的刀刃插入了男人的身體，腹部，手臂，背部，頭部……
所有血肉裸露的地方。
人偶猙獰地搖曳著身體，看著它的刀刃插入了這個家夥的頭顱。
人的頭顱，是最大的要害。
“啊。”
隻是……
它聽到的，是這樣的一聲，輕微的歎息。
像是哀悼，像是在緬懷。
男人步履不停，朝著前方走去。
似乎根本就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一般。
“還不夠痛。”
男人的聲音很輕，卻很沉重。
他的聲音之中帶著痛苦，腐爛，根植在內心之中的怪異，像是將一切負麵都縫合起來的怪物。
“怎麽……怎麽可能！”
福柏眼球暴起。
“怎麽可能有這樣的事情，德懷特，這是魔術對不對！”
渾身都被插入刀刃的男人，竟然絲毫沒有任何動靜……這……
不可能的。
而此刻，所有人都看到的男人所要去的目標。
那裏有一具女孩的屍體。
男人的周身，頭顱，手臂插著的刀刃漸漸地碎裂，崩壞，掉落在地麵之上。
風雨裏，散發著黑暗氣息的混沌男人半跪下來。
“這一次啊……”
“我沒有能夠救你。”
男人握住海歌的手。
他的聲音清冷，安靜。
先是午夜吟遊詩人的吟唱。
像是有很多的話要說，但是最終，他卻隻是說了這一句。
“烏鴉先生……”
“不是神明啊。”
海歌的身體，潮濕而冰冷。
那早已失去聲息的靈魂略微閃爍出一道淡淡的光澤。
海龍那破碎不堪的虛影，在男人的身前回旋。
海龍的眼中充滿著悲哀，那是一種充滿著絕望的死寂。
“烏鴉先生。”
“再見。”
這樣的聲音，卻是坦然。
海龍的虛影漸漸化為無數條虛線，纏繞到了男人的身上。
異常的氣息漸漸地變強，取而代之的，卻是前方海歌身上，海龍虛影的淡化。
“這是……”
蘇林像是明白了什麽。
男人咽下最後一口歎息。
“【海龍】的詛咒……”
湛藍的妖魔氣息不斷地延伸著，一直延伸到男人的眉心。
海龍的虛影在男人的背後慢慢地顯露。
“離開這個醜陋的世界，未嚐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呢。”
男人將海歌的手放好，看著這個女孩，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男人站了起來。
他看向木偶傀儡。
“去死吧。”
他說道。
然後。
傀儡就死了。
風雨驟停。
時間仿佛停滯在這一刻。
帶來恐怖的災厄，如此強大的異常，就這麽死了。
“發生……發生什麽事了。”
福柏不傻，他愣住了。
所有的木偶散架，跌落到了地麵上。
像是一切都不曾出現過一般。
“不可能的……德懷特。”
“你站起來，你站起來啊！！！”
“你不站起來，我就要讓你全家都死了！”
“我一定會殺你全家的！”
“你信不信？”
“你起來啊……”
“算我求你了。”
福柏失控大吼。
男人臉上的混沌略微消去了一些，露出一張熟悉的麵孔。
冷漠。
淡然，還有一塊塊虛無混沌的區域，星星點點地散布在他的臉上。
“福柏·萊茵。”
趙光離不緊不慢地朝著他靠近而來。
每一步都輕輕的，帶著坦然。
“我來殺你了。”
這句話，是陳述句。
海霧港。
波濤聲，風雨聲。
趙光離行走在這個世界，他的身體冰冷而又潮濕。
“不……不……不……”
福柏向後退了兩步，然後轉身便瘋狂地跑去。
隻是跑了一步，一道湛藍色如同玉石一般的棱錐便從福柏的腳踝生長出來，從血肉裏，刺穿了皮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救命啊。”
福柏絕望地叫道。
爺爺，父親，無論是誰，都來救救我啊！
“還沒有。”
趙光離輕聲說道。
一道湛藍的棱錐從福柏的腹部血肉刺出，這一次，將他整個人的身體都頂在半米高的區域。
趙光離手指微動。
“啊……”
福柏的眼球凸起，近乎於撕心裂肺。
“還沒有。”
血肉，皮膚崩碎。
“夠痛嗎？”
趙光離問道。
……
蘇林睜大眼睛。
她感受到了那股力量。
那股超越一切的強大力量。
“第一次，第一次看見。”
“在正式級的階段，臉上就能出現【非人特質】。”
蘇林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看著趙光離擺弄著福柏。
像是擺弄著一個並不好玩的玩具。
趙光離的臉上沒有表情，甚至也看不到表情。
他的臉上逐漸被【非人特質】所覆蓋。
轟隆！
趙光離的後方，一道恐怖的爆炸聲響起。
“這下可超額完成任務了啊。”
聲音響起，子爵擺弄著自己的手肘，從煙霧中走出。
另外一邊。
是一張帶著中性氣質，帶著失態和怨毒的麵孔。
“你敢……”
“你敢……你居然敢……”
趙光離搖了搖頭，手指一挑。
這一次，福柏在無數的湛藍淩錐之下，變成了飛舞在風雨中的碎肉。
“怎麽了？”
趙光離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