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風雨如晦，驅魔降生（七）
在超凡的道路之上，越是靠近上端，就越是接近異常和非人。
這是趙光離在離開黑鐵堡的時候得到的信息。
趙光離握著拳頭，看著千道流死去。
“德懷特……德懷特……你回來了……”
福柏先是愣住，然後臉上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雖然你的樣子看起來怪怪的，也挺惡心的，不過……沒關係。”
“少爺我寬恕你了，給我把他們殺了。”
木偶看了一眼遠處的福柏。
它眼中的火焰跳動了一下，似乎是有一絲厭惡還有不甘。
死寂。
雨落在趙光離身上，他感受到的是壓力。
是從未有過的，絕對恐怖的壓力。
超越了正式級，那毫無疑問的異常。
“我要完成……最好的演出。”
“我要讓人偶的藝術長存……”
“我要成為最傑出的表演藝術家！！！”
木偶的眼神裏燃燒著幽幽的火焰，身上的異常氣息有若實質。
木偶小小的一隻，卻使用絲線操縱了原本身為主人的德懷特·紐蓋特的屍體。
這個場麵看起來詭譎而滑稽，甚至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嘎嘎嘎嘎嘎嘎！”
木偶指尖擺動，德懷特的身體散發出讓人窒息的靈能。
“那絕對的執著，還有海霧港的死氣，讓德懷特化為異常……”
“真是……太諷刺了。”
趙光離長長地說道。
他將海歌攔在自己身後。
就像是自己當初做的那樣。
“身為強者，卻沒有尊嚴……”
“甘心在貴族之下，為了所謂的理想卑躬屈膝。”
“就算是是死去，化為異常，那在內心深處的對萊茵家族的畏懼依然不滅。”
這是一件多麽悲哀的事情。
或許德懷特有多少的理由，趙光離都覺得很悲哀。
而更為悲哀的是，自己……
恐怕要死了。
“殺了他，殺了他！”
福柏興奮到了渾身抽搐，他的眼神之中怨毒溢於言表。
“這個人我要他死！”
嘭！
隻是一瞬間，趙光離的胸口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抽痛。
那是一種怎樣的痛苦！
他的身軀像是一個木偶傀儡一般被撕扯著。
血肉在風雨之中碎裂。
本就再次使用了一次【假死】處於極度虛弱情況下的少年，他終於感受到了真正鑽心的疼痛。
“可惡。”
趙光離眼神狠厲。
詛咒之力四放，與那些操縱著自己身體的金屬絲線纏繞著。
“海歌。”
“你……可以跑了。”
趙光離說道。
尚未說完，一道金屬絲線直接穿過了趙光離肩膀，將他狠狠地紮在地麵之上。
地麵裂紋浮現，伴隨著清冷的雨水，讓趙光離的神色變得更加猙獰。
“烏鴉先生。”
海歌怔怔地說道：“烏鴉先生……可是我能跑到什麽地方去呢。”
“天皇都……什麽都沒有。”
趙光離愣住了。
海歌向前走了兩步，擋在了趙光離的麵前。
“閃開。”
趙光離冷道，右手一握，從蘇林的展覽館中取出黑箱。
單手開匣，複仇女神顯露。
“周圍散逸著虛空的力量，已經把周圍封鎖住了。”
“這個異常雖然沒有到達高等，但……力量已經遠超正式級。”
“小子……怎麽辦。”
蘇林冷聲道。
“還能怎麽辦，總不能不反抗吧。”
趙光離眼神之中厭惡，溢於言表。
是對異常，也是對貴族。
在綠都那一次也是如此，趙光離帶著宋庭櫻，麵對著強大的支配者達芙雅。
那一次，麵臨死亡的時候，趙光離退縮了。
趙光離原本以為這一次，自己也會後悔。
但是到了現在，趙光離卻驚奇地發現，自己並沒有。
“蘇林前輩。”
“等一會，自己跑吧。”
趙光離低聲說道：“被厄運和詛咒關注的獵人，始終會麵對這些東西的，但你不行。”
“你還要報仇。”
蘇林麵若冰霜：“你如果覺得說這種話很帥的話，那真是大可不必。”
“老娘我可是一點都不怕死……一直以來跟著你這個臭倒黴蛋，我都不知道是怎麽活下來的。”
“隻是……你沒有後悔，老娘……”
“也沒有後悔的習慣。”
蘇林伸出觸手：“從萬裏平原出來開始，我們經曆了這麽多……是條狗都有感情，更何況，我們都是人。”
“要死地話，就死到一起去吧。”
趙光離沉默著，就像是一座雕像。
他的身體的四處，傳來低沉的聲音。
那是血肉被撕扯的聲音。
“謝謝。”
“別惡心我。”蘇林笑道。
海歌擋在趙光離的麵前。
蘇林的聲音存在於自己的耳側。
趙光離莫名地想起自己的上一世。
說到底……
自己隻是一個殺人犯的兒子而已。
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有想到現在的模樣嗎？
眼前的景象，是龍與火藥的末日。
是福柏那種乖離到想要一拳打爆的麵孔。
是掌控著人類身體的木偶異常發出的怪異聲音。
“說到底，我還是想要活下去啊。”
“獵人是，獵殺異常的存在。”
趙光離抬起頭，就像是看到了光。
“蘇林，分流蟲洞還能用嗎？”
趙光離問道。
“能是能，但……無法轉移到被封鎖的區域之外，而且……”
蘇林說道：“分流蟲洞不是虛空，是靈能的某種使用方法，簡單來說……敵人隻要找準位置，就能夠撕扯開空間。”
“如果他找不到呢。”
“不可能找不到。”蘇林看著趙光離的側臉：“不說異常對靈能感知都極強，被虛空封鎖的區域，一共就這麽點大。”
“最多……就是拖延一些時間而已。”
蘇林低語道。
趙光離伸出手，眼神閃爍，就像是做出了一個決定。
“能拖延，就夠了。”
“海歌，你不想死，你的烏鴉先生我，也不想死。”
“既然要活，就得找方法。”
海歌看著一直都在自言自語的烏鴉先生，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覺得，這個男人的話中充滿了讓人安心的氣息。
巨大的機械幕簾之下，人偶放聲大笑著。
並沒有豪邁的感覺，隻是覺得陰鷙到令人作嘔。
“哈哈哈哈，你們兩個賤種，終於要死了。”
“等你死了以後，我要讓人把你的屍體喂狗!”
福柏的臉在此刻興奮到扭曲。
蘇林像是察覺到了什麽。
“你是要……”
“海霧港在子爵，白龍，秘黨這些人的戰鬥之下，死了太多的人。”
“這裏安葬著他們的靈魂，不正如同墓園一般嗎？”
趙光離戴著小偷的奇幻手套，從懷中取出了女式項鏈。
“一直以來瞻前顧後，害怕儀式會失敗，我早就忘記了我踏入超凡世界的初心。”
“萬全的準備，都是假象。”
“我不會停下腳步，我會一直往前走。”
“直到生命的終點。”
風雨盤旋，整個海霧港，迎來了今夜最後的波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