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報之以歌
稀稀拉拉的學生。
整個寬敞的教室之中，隻有十幾個學生。
盧白橘在講台之上，依舊戴著眼鏡，留著很危險的發型，用粉筆在黑板之上寫著內容。
趙光離坐在最後一排，看著前方奮筆疾書的少男少女們。
一名研究員來講課，來聽講的學生居然隻有這麽點，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所以說，能夠在曆史的長河中留下真名的魔物，自然需要有生命為它們出書立傳……但若是將真名視為無敵，這並不可取。”
“擁有真名，便擁有強大的力量，並不意味著，非真名的魔物，就一定要弱。”
“就例如萊茵家族的那位所擁有的【青眼白龍】，雖然沒有真名，但實力卻能夠超越真名，至少我們之前學過的，在聯盟推進災厄區的過程當中發現的，古希萊人所祭祀的魔神，就有數隻被【青眼白龍】的青光吞噬。”
盧白橘的聲音輕輕柔柔，似乎永遠保持了優雅和知性。
在趙光離的眼中，盧白橘真的非常溫柔。
這是一種真實的溫柔。
“不過古希萊人祭祀的七十二魔神始終是站在頂峰的妖魔，若是能夠掌控其一，至少能夠讓你達到高等的水準……”
盧白橘的神色一絲不苟，即使台下根本沒有多少學生，她也認真地備課，有問必答。
鈴聲響起。
本就不多的學生離開教室，不得不說，就從趙光離的角度來說，盧白橘還能有這麽多學生來聽課，這本身已經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趙光離已經打聽過了，近期，盧白橘在天驅院的日子並不好過。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植物研究所本就不多的資源又被削減了一大部分。
而更有一部分的原因，據說是因為天驅院方的某些人認為盧白橘即將前往災厄區服役，還是在目前整個聯盟都相當頭疼，暴亂劇烈之地【聖樹庭院】……趙光離很清楚，這是意味著，盧白橘可能會死。
一個沒有什麽戰鬥力的秩序係法師，連隻像樣的石板魔物都沒有，死亡的概率顯而易見。
“根據盧白橘的能力，即使不做研究，留在天驅院做一個教員也是好的，看起來是有人故意對盧白橘下的黑手，就是要讓她死。”
蘇林發出聲音：“這是貴族常用的手腕，前往災厄區服役是每個公民應盡的職責和義務，若是在人類外圍那種鳥不拉屎的城鎮，天高皇帝遠也就算了了。”
“在人類中心，特別是天皇都這樣的地方，逃不掉的。”
趙光離掰動指關節：“為什麽不能不去？”
“很簡單。”蘇林意味深長地看著趙光離：“反人類。”
“我和你說過了，貴族何以能夠和神明比肩？”
“神明最多就是掌控你的生命，奪取你的信仰。”
“但貴族不同，它是人類自身對自身的約束，能夠操縱大義裏進行壓迫，生活在這個人類世界當中，沒有人可以擺脫束縛，除非徹底離開天驅聯盟。”
趙光離默然無語。
他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窗外天朗氣清。
盧白橘拿著兩本書，款款地朝著教室最後一排的趙光離走來。
“阿離。”
“其實你沒有必要等我。”
盧白橘優雅溫和的笑容：“沒有關係的。”
“盧老師，我可是在認真聽講啊，事實上，我對於古希萊文化，還有魔神祭祀之術倒是挺有興趣的。”
這一點倒是實話，趙光離對於曆史之中的信息一直以來都頗有興趣，特別是古希萊人所最為推崇的血祭，獲取傳聞中的七十二魔神的超凡之力。
那是高居宇宙深處的異常，是曆史斷層之前被統稱為魔神的存在。
趙光離當初在萬裏大平原，就曾經見過七十二魔神之一深淵的惡犬【古拉西亞】的魔物石板。
可惜，當時因為太過於巨大而無法帶走。
現在想來，當初【巨神兵】出手，那麽那塊石板應該落在萊茵家族手中才對。
盧白橘輕笑了兩聲：“那就隻有那個時候在聽，其餘的時候我都感覺到你心不在焉的……”
趙光離有些無奈。
除了曆史逸聞，其餘的時間盧白橘將的都是秩序係法師專業的複刻，解讀石板魔物，還有就是古代文字的研學，倒不是說趙光離不夠聰明，而是這種東西是需要基礎的。
直接從中部開始，趙光離是完全沒有頭腦。
“算了，盧老師，走吧。”
盧白橘穿著白色襯衣，眼神輕柔。
“隻是今日倒是難得。”
趙光離目光看向女人：“一直以來，都是老師在照顧我……不論如何，還是想要謝謝您。”
“至少在天間死鬥那樣的場合，你選擇了我。”
盧白橘笑著搖了搖頭：“那隻是一件小事而已。”
“是否是小事，自然由我來決定。”
趙光離認真地說道。
“我已經聽說了，盧老師。”
趙光離低聲說道：“會議的結果告示已經張貼在布告欄上了。”
“盧白橘研究員，將會前往【聖樹庭院】的最前線，也是目前暴亂的最中心區域【花園】進行作戰。”
“整個服役的時間將會超過一年的時間……”
趙光離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是那群貴族。”
“我已經看過了，超過百分之八十派往前線的研究員與教員，都是家室普通的平民，即使是剩下的那百分之二十，也不過院方強壓下來的指標……”
盧白橘搖了搖頭：“公共場合，還是要慎言才是。”
“若說危險，軍部在災厄區浴血奮戰的軍人才是最危險的……如我一般的研究人員，始終不能用戰力孱弱來推脫，說到底，我始終還是一名超凡者。”
“聯盟其實給予我許多的資源，已經仁至義盡了。”
盧白橘身上的香味很清爽，仿佛林中那一股清爽的風。
“若我也蜷縮大後方，擁有力量而不去戰鬥，我與那群……‘貴族’。”
女人在此處停頓了一下：“又有什麽分別呢。”
“盧老師，你可以選擇別的道路。”
趙光離認真地說道：“您是可以選擇的。”
“放心吧……阿離。”
“老師沒你想的這麽弱……”
盧白橘看著眼前的少年，仿佛在追憶著什麽：“這個世界無論是怎樣的，它都讓你存活在這世間。”
“所以要愛這個世界……阿離。”
盧白橘握著趙光離的手。
“世界以痛吻我，我要……報之以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