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貴族
商隊沉默地行進著。
按照蘭斯提供的地圖來看，這裏距離人類中心最外部的崗哨大概還有整整三天的路程。
這意味著，自己已經距離人類中心很近了。
天驅聯盟幅員遼闊，中心和南部更是隔了千萬裏，以商隊這樣的行進速度，趙光離大概估算了一下，然後放下了手中的地圖。
經過了盜匪襲擊事件之後，蘇林倒是沒有了困意。
一路上，一直在和趙光離說著去往人類中心的注意事項。
“其實一共也就隻有幾點而已。”蘇林抬起頭，用觸手做了一個推眼鏡的動作，雖然她根本就沒有戴眼鏡：“人類中心是門閥家族匯聚之地，各大超凡勢力層出不窮，我們還是要秉持著小心為上的原則，謹慎謹慎再謹慎。”
“永不陷落之地是人類最後的據點，最中心的天皇都，更是怪物們盤踞之地，你在路上哪怕遇到一個普通人，他的背後都有可能存在著巨大的勢力。”
“天……皇都？”
趙光離有些想吐槽這個名字。
蘇林認真地說道：“人類中心，特別是天皇都，對於任何超凡力量的管控是最為嚴格的，理論上來講，哪怕是再強大的職業者殺死了普通人，也會被視為犯罪者，受到聯盟憲法的製裁。”
“當然，這也隻是理論上而已，但，不論如何，聯盟就是這麽做的。”
趙光離微微頷首。
這一點似乎不錯。
這個世界，超凡者和普通人的涇渭分明，對於超凡者來說，普通人真的和螞蟻沒什麽兩樣。
隨手殺掉幾個普通人，對於超凡者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麽事。
至於理論上，趙光離自然也清楚。
萊茵家族的那位超級職業者殺了一個普通人，難不成還真有人能將他視為犯罪者不成？
在真正強大力量的麵前，規則不是禁止，隻不過是一種約束而已。
“然後，還有最後一件事情，無論如何，在進入人類中心之前，我必須要和你說清楚。”
蘇林臉上凝重道。
“什麽？”
趙光離有些詫異，蘇林很少有這樣的表情。
“給你個忠告吧，不過你之前應該也曾經聽過才對。”
“唯神明和貴族不可侵犯。”
蘇林灼灼地看著趙光離的眼睛：“別去招惹貴族。”
場麵清冷了下來。
趙光離看著前方的蘇林，他臉色一沉。
“蘇林，我不太明白。”
“我大概清楚了，貴族應該指的是像宋閥，摩根家族那樣的巨大勢力，但我不明白，他們除了掌握著巨大的超凡力量之外，還有什麽？”
掌握著力量，這一點讓人很可怕，但，所謂的貴族，居然能夠比肩神明，這一點趙光離完全理解不了。
蘇林歎了口氣：“一時半會，我很難解釋，不過……”
“神明能夠剝奪你的生命，但貴族，剝奪的，可不止是你的生命。”
“他們剝奪著你的過去，未來，生存環境，本能，你所擁有的一切……”
蘇林似乎回想著以前的事情：“事實上，按照我的立場來說，我不應該將貴族，稱為‘他們。”
“而是應該稱為……‘我們’。”
“我也是貴族……蘇閥的一員。”
趙光離臉色隻是微微變化，自己也早有預料。
曾經的數次，蘇林一談及貴族這個話題便會顯得支支吾吾，一副語焉不詳的模樣。
“小子，你的性格我自然也是清楚的，不過……”
蘇林擺了擺自己的觸手：“在人類中心，貴族這樣的存在實在是太過於危險了，雖然從我的角度來說沒有什麽說這種話的立場，不過，還是應該盡可能地注意。”
“不過你也放心。”蘇林話鋒一轉，用手拍著趙光離的右側肩膀：“隻是提個醒而已，等我回到了蘇閥，你就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吧！”
趙光離其實依舊沒能切身體會所謂貴族的恐怖，他笑了笑：“那就拜托蘇林前輩咯。”
蘇林翻了個白眼：“你隻有在這個時候，才能加上前輩兩個字嗎？”
“哈哈。”
趙光離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
蘇林真的是一個很不錯的人。
在萬裏平原遭遇到她的時候，她瘋瘋癲癲的，和自己的石板魔物融合成為妖魔，又在昏暗的地方沉淪十六年，這個家夥的心態卻非常好。
雖然是個毒舌，但從來都是有的放矢。
這個蘇閥既然這麽厲害，應該能夠找到將蘇林變回人類的方法吧。
趙光離噙著笑容，如此想著。
忽然間，馬車停滯，像是突然的一個急刹車一般。
車隊的馬匹發出的劇烈的嘶吼聲，連綿不絕。
“發生了什麽事？”
“怎麽回事，馬匹怎麽不動了！”
所有的馬匹就像在原地嘶吼，如果不是因為還有人拴著它們，它們恐怕當場就會驚嚇逃竄。
“蘭斯先生？”
香榭的聲音從馬車的帷幕之中傳出：“前麵怎麽了？”
蘭斯從馬匹上落了下來，看向遠處。
馬匹出現這種情況，其實並不罕見。
常見於前方有恐怖野獸存在的時候，馬匹趨利避害的天性就會表現出來。
隻不過，前方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有巨大野獸的模樣。
漫天的沙塵之中，傳來低沉的腳步聲。
一個高大的人型輪廓，慢慢地出現在前方。
然後變得越來越清晰。
這是一個穿著黑色武道服的男人，背上背著一杆赤紅色的長槍，臉部胡須拉渣，似乎很長時間就沒有休息過了一般，看起來格外地憔悴。
“水。”
男人隻說了這一個字。
聲音低沉沙啞，卻是一種完全不容置疑的口吻。
傑曼一聽有些憤怒：“你……”
香榭搖了搖頭，打斷了傑曼的話語：“蘭斯先生，把水給這位先生。”
“好的，小姐。”
蘭斯注視著這個穿著黑色武道服的男人。
拿著銅製水壺，慢慢地靠近。
仔細看，這個中年男人的衣物已經有了很多的破損，臉部還有手部也有大量細小的傷口，這些傷口有的已經結痂，有的則還在流著鮮血。
皮膚上有一些隱約的漆黑色流轉。
這個男人沒有太多的表情，他接過了蘭斯遞過來的水壺，仰著頭，瘋狂地往自己的口中灌注著清水。
大約十秒鍾之後，男人低下頭，用黑色的袖口擦了擦下巴，隨手將銅製水壺扔到了一邊。
此刻，他看都不看蘭斯一眼，而是徑直朝著最前方的馬車走去。
那是香榭的方向。
整個車隊如臨大敵！
“小姐！這是！”
蘭斯冷喝道。
香榭揮了揮手，表示沒事。
男人徑直走過了第一輛馬車，然後停在了第二輛馬車的旁邊，麵無表情，將背上的赤色長槍放在了馬車外部的台階上，走上了階梯。
趙光離此刻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這個撩起窗簾坐在自己前方的男人。
“我是袁寒一。”
“我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