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那一艘小船
隨著這聲歎息出現，整片天空突然被青色的光芒籠罩。
青光仿佛沒有盡頭，綿延不散。
在正中央，青光開始匯聚，一個朦朧的人影慢慢出現。
人影開始很模糊，隨著時間的推移，由模糊慢慢轉為清晰，最後變成了一個麵目清秀的女孩。
灰無呆呆的看著青衣女孩，手中的鮮血停止流動，仿佛在灰無的眼中，整個世界都隻有青衣女孩一個人。
“阿無哥。”小青脆生生的開口，聲音中帶著久別重逢的激動和雀躍。
灰無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麽說話。
有個詞叫近鄉情怯，而灰無就和這個詞很像，雖然近的不是鄉，但是依然不知所措。
一直以來，灰無都想複活小青，可是當小青站在他麵前時，他突然有點害怕，害怕看到朝思暮想的人。
小青嫣然一笑，緩緩落到地上，來到灰無麵前，伸手想要撫摸灰無的臉頰。
手剛一碰到，灰無縮了縮脖子，向後退了一步。
小青滿臉心疼，道:“阿無哥，好久不見了。”
灰無臉色複雜，過了一會兒後歎了口氣，說出了見麵後的第一句話:“對不起……”
小青張開雙手，摟住灰無，將頭靠在灰無的肩膀，沒有說話，隻是靜靜享受這一刻。
他倆已經分隔許久，現在是她們的唯一時光。
方牧撇了撇嘴，暗道一句狗糧有點鹹。
灰無顫抖著手，反手摟住小青，將頭埋在小青發間，突然問了一句:“小青，你恨我嗎？”
小青搖了搖頭，道:“不恨，一點都不恨，這麽多年了，還有什麽恨，能見到你，已經很好了。”
這話仿佛一根針，狠狠地紮在灰無的心頭。
灰無像是想起了什麽，鬆開小青後，拉著小青的手來到冰棺，道:“小青，你看，這就是你的屍體，我找到了，你等我會兒，我馬上複活你。”
“這麽多年了，我等了這麽多年了，我足足放棄了兩次，這一次一定可以成功，我要讓你重見天日。”
小青看著血紅色的冰棺，突然搖了搖頭，道:“不用了，阿無哥，我不想複活。”
灰無張大嘴，滿臉不可思議的道:“為什麽，你難道還在恨我，還在和我賭氣？”
小青搖了搖頭，道:“沒有，我有我的責任，我不能複活，碧藍山脈的湖泊裏，有不可揣度的存在，我要永生永世鎮壓它。”
灰無眼神冰冷，道:“是誰，我去滅了它。”
在他眼中，現在隻要阻止他複活小青的，都是他的敵人。
小青眼神有些灰暗，道:“我每一次出現，都在不同的湖泊，那處地方也跟著我變幻位置，而且……”
她的話說不出去了，因為她發現自己的手被灰無攥住，攥得死死的。
“阿無哥，你幹什麽？”
“幹什麽？複活你啊。”
灰無臉上帶著笑容，道:“我一直以為你的魂魄早已經遊離在各處，隻是沒有魂飛魄散，就還可以複活，所以想要把你變成和我一樣。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你的魂魄完好，隻是因為幻境在拘束著你，那我就滅掉你所守護的地方，你就能自由，你就能跟我走！”
小青心頭大驚，努力掙紮著，可是在灰無的巨力下，掙紮也毫無用處。
“砰！”
小青咬了咬牙，一掌擊打在灰無胸口，磅礴的青色妖力噴發，灰無直接倒飛而出。
身為碧藍山脈的王，小青的實力本來就強橫無比，一身妖力即使在她那個時代，也是驚才絕豔。
灰無從地上爬起來，哈哈大笑道:“小青，我知道你善良，可是複活你已經是大勢所趨，我要是想這麽做，你也阻擋不了我。”
“到時候，你我雙宿雙棲，才是真正的快樂！”
暴虐的能量從灰無身上泛了起來，整片地域都開始劇烈的顫動，天空被蒙上了一層血紅的霧氣。
灰無這是打算直接滅掉這裏，這一擊勢必驚天動地。
“阿無哥！”小青大喊。
灰無麵無表情，沉默不語，
小青咬了咬牙，突然將手放在自己額頭，道:“阿無哥，你如果再這樣，我就自絕於此，魂飛魄散於天地間，沒有了魂魄，任何辦法都無法複活我。”
灰無愣住了，周圍的震動漸漸小了下來。
“為什麽？”灰無咬了咬牙，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說出這三個字。
他想不通，他隻是想和小青雙宿雙棲，這不是小青一直以來的想法嗎，為什麽現在反而來阻止他。
小青來到灰無身邊，摸著灰無的頭，道:“誰不想和心愛之人比翼雙飛，可是，我有我的責任，我不可能……”
“狗屁責任！”灰無大吼道:“上一世，我為了所謂的責任，將你埋葬在碧藍山脈，這一世，我隻為你而活，我要你活，什麽狗屁大義，狗屁責任，我都不管，我隻要你活啊……”
說這句話的時候，灰無的聲音開始哽咽。
費盡周折，等了無數年，可是現實卻對他殘酷無情，小青甘願放棄複活，永生留在這裏。
“你好殘忍，好殘忍……”灰無雙目失神，宛如一個木雕，隻知道重複這句話。
小青心裏一痛，摟住灰無的頭。
周圍的空間突然模糊起來，眾人發現自己所處的村子已經不見了，又重新來到了那個開始的湖泊。
而留在地上的冰棺，化作青煙消失不見。
“阿無哥。”小青摟著灰無，聲音柔弱:“上一世，你為大義，這一世，我為大義，你和我說過，我是碧藍山脈的王，終究會為了碧藍山脈而活。”
灰無顫抖，不發一言。
小青繼續道:“阿無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灰無抬起頭，悲痛道:“什麽事？”
小青看向湖泊，像是想起了什麽，臉上綻放笑容:“我想……再劃一次船。”
灰無愣住了，良久之後，拉起小青來到湖泊。
寒氣冒出，在湖泊上，由寒冰凝聚的小船出現。
灰無和小青來到冰船上坐下，冰船越來越遠。
方牧在朦朧之中，好像看到小青將頭枕在灰無的肩膀，細聲訴說著什麽，一如在平原上看到的景象。
神仙眷侶，卻終難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