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也撐不住了

  整理完了最後一個客戶的信息，我乘著末班車回了家。

  空蕩蕩的房間里只有我自己。

  我今年26歲，畢業四年了。在一家不上不下的公司做銷售，每個月拿著不算多的工資，過著比上不足比下也並不有餘的生活。

  和談了七年的男友剛分手，理由是他從我身上看不到希望，太死氣沉沉了。

  他最後一次問我「結婚嗎」的時，我一如既往地拒絕了。

  隔天他說他不等了，他三十了。

  我們就這樣默認的分手了，七年啊，我不是不難受的。

  我躺在沙發上，母親發過來微信語音一長串一長串的。

  「你妹妹的病不能再拖了，你那邊還有錢嗎？你弟弟也該上初中了，小小年紀也壓力也大的樣子。」

  「你爸年齡大了，身體越來越差，我現在都發愁，以後你弟怎麼辦？」

  「你妹因為病現在都抑鬱了，小謹，我撐不住了。」

  我關了手機，閉上眼睛。

  活著是為了什麼，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好像聞到了一股煤氣味，我突然想起來我剛剛好像是要做飯來著。

  母親說她撐不住了，我也撐不住了。

  煤氣的味道越來越濃，我並沒有起身的打算，就這樣吧，挺好。

  再睜開眼時，我跪在坑坑窪窪的土地上。

  「你到底上學不上學，整天讓人回來喊我。你在學校就不能消停一天嗎？」是母親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我怔怔的，母親是氣傻了嗎？我都畢業多少年了，怎麼還嘟囔我小時候的事。

  抬起頭，我似乎是哭的多了，淚眼朦朧的看不清景象。

  清晰時，映入眼帘的是年輕時的母親。

  母親穿著白色上衣，下身是黑色褲子，以及一雙黑色帶著綁帶的布鞋。她總喜歡穿這種鞋子，說走路舒服。

  見我不說話，一直哭，母親更加生氣了。拽著我就往院外扔，其實區分院內外的不過是一些磚頭壘起來的牆，像是人輕輕一推就會倒塌的樣子。

  我終於有了反應，這是我小時候的家，準確的說是我二十歲前的家。後來家裡搬遷了，換了地方。

  我居然回到了二十年前！

  我是重生了？

  「媽……」

  我啞著嗓子喊出了聲，聲音有些孩子氣，我都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發出來的聲音。

  母親拽著我的力度小了些，她的眼眶也紅了，「以後還會不會好好上學了？」

  「嗯，會。」

  她這才丟開了我，轉身去灶火（廚房）做飯。

  我遲疑著走到了屋裡，坐在了破舊的沙發上。

  當屋裡只有兩張桌子和我坐著的破舊沙發，桌子上那個老式的擺鐘正在搖晃著。

  東邊的一道牆還沒有破開門，那邊是奶奶的房間。西邊用帘子隔開了，是父親母親住的地方。

  時間太久遠了，我只記得自己應該是六歲，剛上一年級。可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我一上課就哭，老師只好托高年級的一個姐姐把我送回家。

  今天這不知道是第幾次了，母親終於爆發，不再像往常一樣哄我，直接讓我跪在了地上。

  母親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不像許多動輒說髒話的農村婦女，她從來沒有罵過我，脾氣非常好。

  不過我妹妹弟弟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後來妹妹生病，同年外婆離世，她就變得越來越喜怒無常。

  「咋了咋了，聽說你又在家打孩子。」猛然聽到奶奶風風火火的聲音，我的淚水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