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慰問貧困戶
柯克強一邊品著茶,一邊用手夾下嘴上的香煙,對獨孤蘭說道:
“眼看中秋節就在這幾天了,獨孤書記前些日子不是說你單位會來人慰問貧困戶的,怎麽到現在還靜悄悄?”
“哦,一忙忘了這事了,以為跟單位說好了,會有安排的。我這就趕緊向單位領導匯報。”
“等你的佳音。這次的慰問活動,除了貧困戶每戶一份外,還要增加十份。”
“增加十份幹什麽用呢?”
“村裏除了貧困戶,還有一些沒評入貧困戶的,但生活困難的,就在這十份裏出。”
“哦,這麽安排也合理。”
“當然合理的,你看上次那和尚來慰問,鄭美君、柯印春一鬧,歡天喜地的場麵就不成了。幸好有準備給老人組的慰問品可以調整補上,不然那場麵真是難以收拾。”
柯克強的說法雖然有道理,但是獨孤蘭還真是擔心,因為這超出的十份慰問品,領導如果不理解支持,獨孤蘭就等著挨批。看時間還早,估計領導還沒睡覺,獨孤蘭對柯克強道,我這就打電話問一下,看落實那一天來。說著走出柯克強家,大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就在大巷裏進行“天地通”。
“鄭局長晚上好!打擾一下。過幾天就到了中秋節,村裏等著來慰問貧困戶,單位安排什麽時間過來?這邊好有個準備。”
“怎麽這時候才說,都快過節了。看來你工作做得不怎麽樣的。”
“上周一已經說過了,領導忘了嗎?”
“對這事沒什麽印象。你打電話給蔡科長,讓他具體落實。”電話那頭傳來了碰杯和吵雜的聲音。放下鄭局長的電話,撥通蔡科長。
“喂,蔡科長嗎?我是獨孤蘭。過幾天中秋節了,問一下何時到村裏慰問貧困戶?”
“這事上次跟領導說了,也沒下文,還在等領導發話呢。”
“剛才我有打過鄭局長電話,他說直接找你辦就是了。”
“哦,那好,明天上午購物和趕路,下午到村開展慰問。不然大後天已是中秋節了。”
“好的,我們這邊作好準備。另外,村裏要求多增加十份慰問品。”
“那能隨便說增加就增加的,不行。”
“村裏是這樣解釋的。這些增加的慰問品,是給沒被評上幫扶對象的困難戶,但是這些人家確實生活也是困難的。”
“哦,這說法好像不通,既然貧困了,怎麽會評不進貧困戶範圍?”
“情況多種多樣,一時在電話裏可能講不完。上次寺廟來慰問,要不是有多幾份慰問品,恐怕會出亂子了。”
“什麽亂子?”
“一些沒評入這次幫扶對象的貧困戶,也要求發放慰問品。不給就在現場哭鬧。”
“真是沒有天理了,評不進扶貧對象,還這麽橫。不理這些雜碎。”
“說不理容易,現實不那麽容易。再就是實際上這一部分人,也真的是貧困得很。”
“那好吧。我想想辦法,盡量來安排就是。不過今後可別再出現這樣子的事,估計報賬時會被批的。”
掛了電話走進柯克強家,裏麵正熱茶、濃煙、“藏寶圖”三管齊下,火熱得很。獨孤蘭一走進來,把這火熱場麵臨時打斷了。也不知道柯克強妻子莊嬌花何時回了家,隻見她又是活色又是興奮的站在兩人麵前,在演講著什麽致富手法。看到獨孤蘭,隻好嫣然一笑,轉身進裏屋去了。
獨孤蘭踩著銀色月光,心情愉快的回工作室。正準備洗漱,這時微信響起來,這是特殊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扶貧工作群有信息。趕緊打開一看,是鎮轉發縣扶貧辦的,要在今晚十二點鍾以前,統計上報未評入但條件基本接近的貧困戶,戶數和人口數、以及人口結構、文化層次。獨孤蘭趕緊查看入戶調查登記本,心中把村子裏的人過了遍,發現還有多家這種“準貧困戶”沒調查過。正在為難時,微信聲音又響起,原來是群裏一些扶貧幹部,對深夜布置工作提出不同意見。細看這幾個人都是省直單位的,可能見過大世麵,膽子大些。他們在群裏說道,
“大領導,還讓不讓人活?這深更半夜的,資料也不全,怎麽報?”
“那就趕緊調查呀。”
“現在去調查人家?把人家嚇死了怎麽辦。”
“你們都住村這麽久了,都是熟識的人了,會嚇到誰?”
“這工作安排不現實,上報這些也不必要這麽急吧。”
“這是縣裏的要求,沒辦法。”
“領導,你跟縣裏說,扶貧幹部也是人,也要休息,明天中午前報就是了。”
“對,就明天報。別影響我們‘幫扶女貧困戶’了。”
“你個小樣的,有多大能耐,別到時‘幫扶’不了幾下,大喚救命的。”
群裏說著說著變成了說笑話,扶貧辦的小程反而靜默了。過了一會兒,小程終於再次浮出水麵,發出了重新工作安排,
“各位領導好,經向縣扶貧辦請示,同意明天中午前報。”
微信群裏再經過一陣嘻嘻哈哈的熱鬧後,歸於平靜。
詹英的腸粉店今早顯得熱鬧些。大人們忙著準備過節的事,小孩子的早餐都推到詹英這裏來,本來場地就有限的腸粉店,現在更是無落腳之地。獨孤蘭隻好打一份腸粉回屋裏吃。這時柯俊來了。在等獨孤蘭吃早飯的時間裏,說出了他不少的煩惱。
“本來村的工作量不多的,自從你獨孤書記來後,我都得天天忙村裏的活。”
“再忙過一陣子,應該就不會太多事了。”
“現在村裏人都說我也成了扶貧幹部了。”
“難道平常村裏都沒怎麽上班?”
“有事的時候村民、村幹部叫一聲,才到前台去。”
“這也太懶散了吧。”
“村裏的事不是一件也沒落下嗎?再說我們一個月就領幾百元,不擠點時間種地和做生意,家裏喝西北風都喝不起。”
柯俊說的確實是村幹部的實情,但這些說法上不了台麵,一時卻找不到別的說詞,隻好改變主題道:
“今天工作這樣安排,”獨孤蘭拿出擬好的名單,讓柯俊看,“這名單上的人家,我去登記,因為還涉及到要調查他們的家庭情況,看是否增補為扶貧對象。這些人基本上都住在老房區,你就從新區開始登記種植麵積吧。”
“行,爭取半天裏搞完。聽說下午還有慰問貧困戶的活動?”
“是的,說不定這時候來慰問的車已出發了。”
“總是這樣忙不完的工作,獨孤書記你不覺得煩?”
“累是當然的,但是為貧困人口作點事,解決他們一些實際困難,這是人生有意義的行為哦。”
“哎呀,書記又在唱歌了。”熟識的柯俊說話再也不隔一層紙了。
“不唱歌也行。一個人能行善積德,廣渡眾生,你說好不好。”
“當然是好。但那是和尚的事。”
“這應該全社會一起行動,歌曲說‘隻要人人獻出一點愛,這世界會變得更美好’哦。”
“我說不過你,我幹活去了。”
人們就是奇怪,這個道理他可能不接受,另一個基本相通的道理他就接受了。難怪老業務說,做人要懂得說話。同時獨孤蘭也發現,基層黨員幹部的理想、信念、黨的理論水平都還是不高、不牢固的。找時間好好給他們上上課,這課一定要“懂得說話”才能達到效果。
在趕去入戶登記的路上,獨孤蘭心想,這些村幹部既然薪水難以糊家,為什麽不辭職,去專業搞生產經營呢?這事值得研究。
大半個上午,獨孤蘭在東一家西一家的找,除了登記種植麵積外,還要深入了解他們的家庭情況,以便集中上報鎮扶貧辦。正在忙活著,接到一個電話,是省住本鎮另一個村的第一書記董處長打來的,他問獨孤蘭準備增加多少戶“準貧困戶”。這一問倒讓獨孤蘭愣了,這是什麽意思?獨孤蘭趕緊反過來谘詢他,“準貧困戶”數量的多少有什麽關係。電話裏傳來隆重的湖南口音道,增加太多了顯得我們前期工作不深入,增加少了,顯得我們沒切實落實這一工作。其實這些“準貧困戶”都存在一些條件不足的,當時才沒有確定下來,現在要求統計這個,我們調查完了,又不給他們進入扶貧範圍,“準貧困戶”會不會罵我們?真是不好做的事。
放下電話獨孤蘭細細品味了董處長的話,雖然有道理,但那是“官道”的話,都是保住烏紗帽的話。為了真實收集到貧困人口的情況,還是趕緊調查吧。
可是調查不是一帆風順的,這一次讓獨孤蘭很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