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隻是一點小小的利息
十年瘋癲中的荀天雲仿佛與這個世界融為了一體，整個人進入了一種奇妙的視角。那種感覺很難形容，無以言表，但卻神異非常，刻骨銘心——
他整個人如同飄蕩到了時光長河之中，見識到了來自不同歲月裏的光影片段，也由此掌握了無盡的秘辛，而這其中，恰好就有一段是關於涅槃果樹的！
在這個片段中，涅槃木並非如傳聞那般聆聽過佛陀神音，成了佛門聖物，之後才被雲隱之祖搬到臨安來的。實際上，世上本無涅槃木，太古有神魔以鳳凰血灌溉靈種千年，方得此一株涅槃神木。
隻是那神魔不知什麽原因無了影蹤，不再管這神木，這才被後來者雲隱寺開山祖師撿了便宜，以大法力連山帶樹移至此地，方才有了如今的雲隱寺、飛來峰。不過很顯然，這位祖師並不知曉神木的真正用法，這才讓這株神木留存至今。
荀天雲看過神魔培養此木的全過程，自然也通曉這神木的真正用法，此時驗證已了，當年的事雲隱既然有份，那他便也不再客氣。雖然他現在還收拾不了雲隱寺，但這涅槃果樹，便當是第一份利息吧！
這臨安郡他雖不常來，此刻卻熟門熟路地領著碧鸞向北邊的叢林深處鑽去，七拐八繞間已然離雲隱寺越來越遠，反倒離錢塘江越來越近。
一處山間小湖附近，荀天雲停下了腳步，溫聲吩咐道：
“好了，這附近無人，你把龍鰍叫出來吧”！
碧鸞聞言，自腰間摘下一支骨塤，輕輕吹動。塤聲清越，曲調婉雜。
荀天雲立於湖邊，靜靜聽著少女吹奏，他口中的龍鰍，乃是荀家先祖所養異獸，龍種鰍形，早已通靈，最善隱匿與逃遁，隻要附近有水係水脈供它施展神通，尋常神通境高手都未必能發現的了。這也是碧鸞之前說要找個村子藏起來的底氣所在。
隨著塤聲流轉，一陣“昂昂”的奇異叫聲自湖底傳出，倏爾，水麵翻湧，一隻天青色的龐然大物自湖中魚躍而出，體長如蛇，尾部扁而薄，頭小、吻尖，五對肉須在半空中舞動，帶起滿天水汽，使得兩人周圍彌漫出道道彩虹。
這便是龍鰍，荀家最後的底蘊，看著這略有些頑皮的大家夥，荀天雲淡淡一笑——誰能想到：真正的平江水閣，其實就是眼前這頭龐然大物呢？
這些日子一直躲藏在地下水係裏的龍鰍此刻終於能出來透透氣，它的鳴叫愈發激動，幾十丈長的身子瞬間朝著二人撲了下來。
荀天雲笑呼道：“好啦，大湫。我們還有正事要做，等這件事做成我就好好放你出去玩一段時間”！畢竟是自小伴著龍鰍長大，他對於這頭陪伴了荀家一代又一代人長大的異獸沒有半分恐懼，十分親切。
龍鰍愉悅的應了一聲，身軀開始飛快的縮小，等到衝至他眼前時，已然變得跟一條小魚差不多大了。
看著在自己麵前上下飛舞的龍鰍，荀天雲笑了笑，伸手撓了撓龍鰍嘴旁的兩條肉須，露出一口白牙：
“大湫，我們走”！
龍鰍昂的應了一聲，將兩人吸入腹中，這正是它的另一道神通——腹中洞天。效果同佛家的須彌芥子、道家的袖裏乾坤十分相似。平江水閣的那些典藏也正是藏在這洞天之中。
那慧慈雖未得道，但到底是神通境的人物，他便是有神魔之法也不可能在其眼皮子底下隨意施展，此時有了龍鰍的掩護，他方才有信心去取那涅槃神木。
龍鰍將二人吞進去之後，四周水汽一掩，轉瞬間便竄入湖泊之中，等到水汽散去，這片地方再無二人存在過的痕跡，甚至就連荀天雲先前在湖邊踩出來的腳印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地下水脈，幽暗、冰冷，龍鰍猶如一條閃電一般在暗潮中彈射向前，荀天雲二人雖在洞天之中，卻仍能看得清外界的狀況：
石筍如林，飛快的向後倒退，轟隆作響的水流在龍鰍身邊形成一個個細小的漩渦，助推著它的前進，看了許久，便也覺得無趣，荀天雲閉上雙眼，暗自盤算著接下來的旅程。
雲隱寺、珍海閣、朱仲道、葛喬……乃至蕭、山、水！
這些人和勢力，他會一個一個找上門去，一個一個地收取利息！當然，在此之前，他首先要做的，便是涅槃！
昂
龍鰍長鳴在洞天內響起。
到了！
荀天雲睜眼，果然，他們已經到達飛來峰的山腹之內。
被龍鰍吐出來後，荀天雲環視著黑漆漆的地窟，輕聲吩咐道：“大湫，遮蔽此地，不要讓任何人發現我們”！
水汽氤氳，彌漫了整個地窟，碧鸞則乖巧地捧出幾顆夜明珠照亮了四周。
荀天雲深吸一口氣，左右踏了幾步，口中念念有詞，最終停在了一處巨石之旁。
深吸口氣，他強運起了體內為數不多還受他掌控的真元，一掌拍在了巨石之上！
轟！
亂石飛濺，露出裏麵虯結淩亂的根莖，荀天雲眼睛一亮——
鏘！
腰間長劍出鞘，在粗大的根結處輕輕拉出一道口子，幾滴乳白色的汁液緩緩滲了出來，在這略顯昏暗的環境下，隱隱還可看到絲絲火光在汁液中一閃而逝。
同時，一股淳厚平和的草木清香在地窟中彌漫開來，沁人心脾。他和碧鸞本都有傷在身，氣血大耗，此刻這股藥香入鼻，兩人瞬間疲意頓消，仿佛體內沉屙盡去，一身輕鬆，猶如習武初成，卸掉負重時那般輕巧非常。
荀天雲體內左衝右突不受掌控的真元更是逐漸安分了下來。
“就是它了”！
荀天雲欣喜道：“這便是那涅槃神木主根所在了，雲隱寺的那株涅槃果樹不過是神木凝結在外的假身，當年雲隱祖師正是因為無法移植那株果樹這才發了狠將整座飛來峰都挪了過來”。
“而一旦主根受傷，神木便不再維持上麵的那株假身……”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整座飛來峰便瞬間動搖了起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道氣急敗壞的獅子怒吼——
“何方宵小毀我雲隱神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