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爺子出馬

  顧遠東咬牙,時間越是安靜,等待越是焦心,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手術室的那一把刀上,鮮活的生命能否醒來,他的餘生是否還有期待,一切都集中在此刻。


  “行北!糖糖!”秦淮風的聲音傳來,幾人望過去,看到秦淮風和南夏攙扶著秦老爺子一同出現。


  連秦老爺子都收到消息了?

  顧行北有些不解,沈糖握了握他的手,“是我通知南夏的,希望必要的時候能派的上用場。”


  知道沈糖是好意,顧行北沒有言語,沈糖起身看向秦老爺子,“秦爺爺,你怎麽來了,手術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結束,我怕您的身體……”


  “不要緊,不要緊。”秦老爺子擺擺手,渾濁的眼球中焦急顯得是那麽的清明。


  “爺爺放心不下,非要趕過來看一看,我們也就一起來了。”南夏解釋道,“行南的病情怎麽樣了?”


  沈糖微微搖頭,有些失望的退到一邊,“還沒有消息。”


  其實是生死未卜……


  秦老爺子望了一眼顧行北,又看向遠處坐著的顧遠東,他突然拿起拐杖向顧遠東走去。


  幾個小輩均沒有反應過來,等到詫異秦老爺子的行為時,他的拐杖已經打到了顧遠東的身上,邊打還邊罵:“你不配為人父,不配為人父啊!”


  唐波看著老板被打的毫無招架之力,仗著自己年輕力壯,管他是不是天翔集團的董事長,作勢拳頭就要打向秦老爺子。


  秦淮風和顧行北同時眸子一縮,下一秒,兩人便衝到了唐波麵前,秦淮風一記勾拳將唐波打到了一邊,顧行北隨後補上一腳,將圈子拉大,但是卻沒有誰去阻止秦老爺子打顧遠東。


  “當初你是怎麽跟我說的,現在你又是怎麽做的,你的良心難道被狗吃了嗎?”秦老爺子越說越氣,越打越來勁,拐杖的力氣雖不大,但是打在顧遠東的身上還是很疼。


  “秦老爺子,你先別打了,你聽我解釋。”顧遠東第一次被打的如此狼狽,但卻不敢反擊,隻能開口說兩句,然後抱著頭護住重要部位。


  “解釋?你解釋個屁!這麽多年你都幹什麽了,現在知道解釋了,行南都被你害死了!”秦老爺子沒有是鬆手的打算,但是顯然有點力不從心了。


  秦淮風一腳踩在了唐波的胸膛,看著自家爺爺教訓顧遠東這隻老狐狸,雖然擔心之餘,但多出了一絲大快人心。


  沈糖和南夏離得遠,兩人都不太敢看這種血腥的畫麵。


  “行北,讓爺爺別打了。”現在開始覺得自己特別沒有力量,連拉架的勇氣都沒有。


  “淮風,你當心爺爺的身體!”南夏想過去幫忙,但又不放心挺著大肚子的沈糖。


  秦淮風給南夏一個安心的眼神,而顧行北直接過來,站在了沈糖的身邊,捂住了她的眼睛,不是胎教的好時機。


  秦老爺子很快打累了,氣喘籲籲的拄著拐杖,秦淮風眼疾手快的扶住了爺爺,準備聽他發言。


  “解釋,你解釋吧,我看你當著這麽多孩子的麵怎麽解釋?”秦老爺子怒氣不減,指著被打的很慘的顧遠東說道。


  顧遠東本來梳的十分整齊的頭發,現在淩亂的散開,衣衫也在躲閃之中弄得十分狼狽,名牌手表的表盤也被打碎了,整個一人一點沒有董事長的樣子。


  他動了動肩膀,痛的齜牙咧嘴,“秦老爺子,我現在一時半會跟你說不清楚,等行南平安無事了,我再跟你解釋,不好嗎?”


  “不好,正好行南現在還在裏麵,你倒是把二十年前的事拿出來說說,也讓孩子們知道,行南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你收養行北又是為了什麽?”秦老爺子氣極了,連著用拐杖在地上點了幾下,響聲極大。


  護士們都被吸引了過來,但是誰都不敢用保持安靜來阻止這裏發生的一切。


  沈糖心裏一驚,難道秦老爺子要把一切都說出來嗎?


  秦淮風迅速的看了沈糖一眼,在看到她煞白的臉色之後,他確定他們想到了一樣的事。


  而顧行北的眉峰鎖得更緊,他隱約覺得沈糖有什麽事情瞞著他。


  顧遠東羞愧的低下了頭,又氣又急又懊惱,他索性坐在一旁,“唉!我這是造的什麽孽啊!”


  秦老爺子連歎了幾口氣,在秦淮風的攙扶下也坐在了一個椅子上。


  一時的喧鬧過後,這裏安靜的近乎可怕,嘟……不知過了多久,令人忐忑不安的聲音終於想起來了。


  “醫生,我兒子怎麽樣了?”顧遠東第一個衝下前去,顧行北扶著沈糖緊跟其後。


  這麽多雙眼睛齊刷刷的盯著主治醫生,醫生鬆了口氣,疲憊的臉上扯開一抹笑,“手術很順利,病人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


  呼!大家也都跟著喘了口氣。


  “可是……”醫生突然的轉折又拉回了所有人的緊張。


  “病人的心髒實在是承受不了任何的打擊了,就連維持基本的生命狀況也不行了,最多七天,再找不到合適的心髒,全身器官衰竭以後,有心髒也無濟於事了。”


  醫生的搖頭歎息,久久響在每個人的耳邊。


  心髒,隻要一顆心髒,他的兒子就能活過來了!顧遠東看向顧行北的眼神夾雜著貪婪。


  沈糖抓緊了顧行北的衣角,最後七天的時光,她要告訴顧行北一切,讓他自己抉擇嗎?

  “對了,病人需要休息,你們不要進去打擾他,要保持絕對的安靜。”醫生不放心的叮嚀道。


  這幾位可都是A城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剛才那一鬧,手術室裏都聽得見,護士們不敢多話,但是醫生可以以病人的名義製止他們。


  顧行南被推入了重症監護室,跟過去的還有從頭至尾沒說一句話的福伯。


  顧遠東久久坐在病房外麵,而大家已經快一天沒吃過東西了。


  “爺爺,我們去吃點東西吧。”沈糖對秦老爺子建議道。


  秦老爺子擺擺手,“我吃不下,有些事不說出來,我以後都吃不下東西了。”


  沈糖給秦淮風使了個眼色,秦淮風拍了拍顧行北的肩膀,“行北,我們一起去買點東西回來,總是要吃飯的不是?”


  顧行北淡淡的看了秦淮風一眼,“連你也想瞞著我?”


  秦淮風一愣,沈糖心頭一緊,難道他都猜出來了?


  “秦爺爺,你告訴了,他,當年收養我到底是為了什麽?”顧行北指了指顧遠東,問道。


  秦老爺子早就想說明一切,可是沈糖丫頭想保護顧行北,他也不好說什麽,如今到了這種關頭了,到底說不說?

  沈糖對著秦老爺子搖了搖頭,雙唇蠕動,說的是不要。


  “我告訴你,我現在就告訴你,如果不是因為你胸膛裏的那顆心髒能換給行南,我又怎麽會讓你姓顧!”顧遠東突然跳出來吼道。


  完了,一切都完了,沈糖握緊了拳頭,他怎麽可以那麽殘忍?由誰來說都比他說好啊?

  顧行北也是個人,養育自己二十年的父親親口說出來這種話,讓他怎麽接受?


  看著顧行北的瞳孔一點點縮小,臉色一點點陰沉,誰都不敢上前說一句話。


  “從我在孤兒院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這輩子就該是我顧遠東養的工具,恰好,你的心髒是這麽多年我遇到過的,唯一一顆能換給行南的心,所以我決定收養你。”


  “隻是為了有朝一日,換給行南,延續他的生命,僅此而已。”顧遠東此刻所說的每一個字都猶如利劍一般直插顧行北的心窩。


  原來竟是這樣?顧行北的嘴角漾起了一抹嘲諷。


  “可惜了,你不能如願。”他冷冷地說道。


  顧遠東嗤之以鼻,“說我沒有良心?我看最沒有良心的是你,顧行北,如果沒有我顧遠東,你現在過得是什麽樣的日子,說不定還在孤兒院永無出頭之日,我給了你二十年最好的生活,要你一顆心髒,過分嗎?”


  過分嗎?草菅人命過分嗎?自私自利過分嗎?

  沈糖的眸子染上寒冰,她看著顧遠東就好像是看著一頭魔鬼,一頭沒有感情、醜陋至極的魔鬼。


  “似乎聽起來是一場很不錯的交易,但是顧遠東你錯了,你沒經過我的同意擅自主宰了我的人生,這就是你唯一算錯的地方,你以為我還會像小時候一樣受你擺布嗎?”


  “做!夢!”顧行北盯著他的雙眼,封住了內心噴湧的傷痛,剩下的隻是無邊無際的冰冷。


  顧遠東哈哈大笑,像是瘋了一般,他雙眼通紅,索性靠在了牆壁上,“是我算錯了,早該知道你的翅膀硬了,我就應該早點下手,怎能婦人之仁留你到今天?”


  秦老爺子最怕看到的一幕還是發生了,他早就知道行南的情況,但是他打小就是喜歡行北這孩子,對顧遠東的做法一點也不讚成,沒想到,最後的關頭,這一幕還是出現了:父子反目。


  “行北,我們先走吧,他瘋了。”沈糖把小手放在顧行北的手裏。


  顧行北幾近奔潰的靈魂像是突然被照亮一般,他看向沈糖,第一次,沈糖讀懂了他冷眸中藏著的內心。


  他孤獨,孤獨的近乎可怕,就像是一頭野獸,找不到停泊的港灣,找不到一生存在的意義。


  “我們,走。”顧行北握緊了沈糖的手,二人毫不回頭的離開了病房外。


  病房裏麵的顧行南早就醒了,他睜著空洞的雙眼看著外麵發生的一切,大哥,對不起!顧行南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淚。


  福伯像是能讀懂那滴淚中蘊含的一切似的,也許,辦法不止是這一個。


  秦老爺子看著顧遠東喪心病狂的模樣,恨鐵不成鋼的指責道:“這都是你自找的,如果不是你的錯,就沒有當年那場車禍,也就沒有現在的一切,是你該償還的時候了。”


  秦淮風看著秦老爺子憤怒的離開,連忙帶著南夏跟上。


  空蕩的長廊裏,隻剩下了一直望著顧行南的福伯,和六神無主的顧遠東,還有忠心跟在一邊的唐波。


  “董事長,怎麽辦?”良久唐波問道。


  “顧行北,必須死。”顧遠東像是下了極大決心似的,路走到這一步已經不能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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