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他在身邊很安全
夜色越來越深,窗外是嘰嘰喳喳的蟲鳴,有時候還混雜著呼嘯的風聲。
一名身材消瘦,方臉大耳,身穿黑衣的男子正坐在床邊忙碌著。
他手裏拿著一枚銀針,正往床上躺著的瘦弱女人太陽穴上方紮去,而女人的手背上麵,還掛著輸液管。
這種中西結合的診治方式,看在外人眼中,更像是什麽都不懂的庸醫,但隻有白賢清楚,這個醫生的醫術,僅次於臨風風。
同樣的,他也是臨風介紹進清墨門的人。
但這個男人的性子卻極其怪癖,那張方臉也總是讓人覺得不自然,臉上從來都不會有什麽表情,甚至是吃飯的時候,嘴巴張開的動作,都基本一致,從來不會有異樣。
他的名字也非常奇怪,單一個零字。
雖然零的各種都很奇怪,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一點,白賢還是信奉的。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零平日裏幾乎從不開口說話,隻有看見臨風的時候,眼中才會劃過不同的情緒。
這讓清墨門的很多人都一直認為,零是個同性戀,之所以會心甘情願留在清墨門,也是因為喜歡臨風的緣故。
但臨風卻不那麽認為,隻是說零是他在英國的時候無意中認識的,為人怪癖,但卻心地善良,很好相處,能留在清墨門,是因為沒有去處,很可憐。
況且清墨門裏,到處都有哨兵和監控等,所以零的一舉一動,幾乎都是暴露在白賢眼中的。
他因此自然不會太過擔心。
零為姚菀做完了一切工作之後,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示意姚菀沒有大礙,便擅自離開。
白賢終於鬆了口氣。
正走向床榻,想為姚菀拉一拉被子之際,哪想離開的零,竟然又走了進來。
“走路怎麽那麽輕,像個女人似的。”白賢有些不滿的呢喃,抬起頭卻對上一雙閃躲的眼眸,心中莫名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零不再說話,隻是收起目光,朝著桌子走去,然後坐在凳子上,從藥箱裏拿出紙和筆寫著什麽,寫完了,留下寫了字的紙,再次轉身離去。
離開前,還不忘指了指房門,然後把門關了起來。
白賢站在窗戶邊,一直目送著零離開。
零走路的姿勢很軟,腳步落在地上的時候,會像女人那般交疊,那種姿勢也特別像女人,可是那個背影,又不太像女人。
想起零身上與正常人不同的那些東西,白賢對他竟然開始有些懷疑了起來。
清墨門每一個人身上都帶著特質的監控器,住處也會安插監控器,就連浴室,都有監聽器,如果零有什麽異常和不對勁,白賢定會第一個知曉。
可是零未免太過正常了,這倒是讓白賢更加懷疑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莫非,他真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還是改天再找臨風談談好了。
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白賢關上窗戶,朝著床榻走去。
灰色的寬敞大床上,姚菀瘦瘦小小的身子陷在裏麵,不是那張蒼白的一點血絲都沒有的臉,還真是很難發現上麵會躺著一個人。
因為怕姚菀睡得不舒服,白賢把房間裏麵的燈管調的很暗。
昏暗的燈光就像是被她一個人全部承包了一樣,籠罩在她身體各處。
細長的眉毛,濃鬱的睫毛,小巧的鼻子,櫻桃小嘴飽滿得很,白皙的肌膚,巴掌大的小臉,整個人身上因為昏暗的燈管原因,渡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竟將她臉上細小的絨毛都映照成了金黃色的。
她睡得安靜,眉宇微微緊蹙著,像是做了什麽不好的夢。
明明是不算好看的臉,卻是越看越讓人移不開眼睛。
這個女人,竟然有種天生的孤傲,猶如雪山巔峰的千年雪蓮,孤傲不羈,冰清玉潔,讓人難以靠近,卻又很想要接近。
白賢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撫上姚菀的臉頰,也許是因為夜晚的溫度太低,更或者是她本身的溫度就很冰冷,那張白皙的小臉,觸感冰冰涼涼的,讓白賢有種想要將床上的小女人攬進懷裏的錯覺。
可是白賢很清楚的知道,他不能那麽做,因為姚菀就算選擇了和乾洺分開,也注定是他好兄弟的女人,他白賢,更加命中注定了,是姚菀的外人。
也許一開始乾洺就說對了,他白賢,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是外人,不能像情侶之間那樣子親近的外人,卻又是比陌生人多出了一絲家人意味的外人。
不敢再看床榻上麵的女人,白賢為她掖了掖被角,轉身離開。
清墨門的夜晚並不算冷清,七八月份的天氣,外麵還站著許許多多的人。
有哨兵,有來往居住的清墨門兄弟,甚至還有一些清墨門兄弟的家人。
但,少之又少。
能夠進入清墨門總別院的人,幾乎都是沒有什麽家人朋友的光棍子,而且就算是那些人的家人來到了別院裏麵,也需要進行非常嚴密的調查檢查各項事宜。
所以很少會有人將自己的家人帶進來。
今天卻是有些例外。
天上的月亮越來越圓了,看著馬上就快要到八月十五,一年一度的家人團聚日,眾人臉上都寫滿了高興和期待,但更多的,卻是戒備和擔憂。
清墨門本身就屬於黑夜中的存在,每一個人都是把刀架在脖子上活著,但凡是節慶日,一些屬於清墨門的地盤自然會很熱鬧,但熱鬧的同時,又會存在許許多多的不安全因素。
所以但凡是節日,眾人都會比平日裏更加提了幾個精神。
王寶和王貝自從知道白賢就是當年從暗影出去的白賢風,之後便一直尾隨白賢身後做事。
黑盜上地下拳皇的爭奪賽,因為王寶和王貝的緣故,打贏了一場漂亮的戰役,兩人也會清墨門贏得了巨大的財富和名譽。
眾人都知道,王寶和王貝兄弟二人參加的那場拳擊賽,裏麵的參賽者不僅僅隻是中國的拳手,還有國外許許多多優秀的拳手,每一個門派的老大都想要得到拿出鑽礦,所以自然會拚盡全力。
但這一次,清墨門贏了,贏得非常光彩。
不但贏得了財力和名譽,更多的,則是贏得了一份特殊的警告,清墨門有那麽好的人才,並且一出就是兩人,所以之前一些窺探清墨門的門派,也不敢再怎麽輕舉妄動。
王寶和王貝因為現在已經沒有了家人,所以對他們兄弟二人來說,白賢就是他們的家人。
兩人正坐在花園裏看那些人玩耍鬧騰,白賢的身影忽然出現,於是趕緊迎了上去。
“白少。”
“白少。”
王寶和王貝異口同聲喊道,白賢點點頭,拍了拍王寶的肩膀,示意兩人坐下。
白賢走的地方很暗,並沒有太多人看見他出現,所以也就沒有引起什麽騷動。
“你們這麽晚了還不睡?”白賢因為姚菀的事情,心情有些沉重,本來是想去書房的,卻看見王寶和王貝兄弟二人坐在花園裏麵。
於是便上前,想要和他們兄弟二人坐會兒。
要知道自從得到這兄弟二人之後,清墨門的很多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一些不必要的騷動,也被完全平息了下來。
他們之前參加的那場拳擊賽,打的不僅僅是榮譽,更多的,則是警告的寓意。
“還早。”王寶回答。
“白少.……”王貝看了看白賢,魁梧的個子就算是坐下來,也能將白賢和王寶全數掩蓋住。
“什麽事?”白賢瞥了一眼王貝,因為他做的地方正好是夜燈照耀過來的方向,所以幾乎將所有的光源都給擋住了,白賢此下身處一片黑暗中。
“都說你帶回了一個女人。”王寶搶先一步,說道。
因為對白賢,一直當做恩人看待,並沒有當成是自己的門主,所以王寶和王貝兄的二人對白賢從來都不會有什麽虛禮。
隻要是覺得對白賢有利的東西,不用說,他們也會爭取,但凡是對白賢不好的,不用說,他們自然會去想盡方法阻止,。
而兩人的直率,也向來都讓白賢放心。
身處清墨門,能得到這樣忠心耿耿的二人,實屬不易。
“恩,一個朋友。”就算王寶和王貝沒有馬上明說,白賢也清楚他們兩人到底想要說什麽。
身為青墨門的門主,若是帶回了一個女人,女人還是外人的話,自然會引起很多的騷動。
重點是,這件事情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定會讓白賢陷入危險之中。
不管是忌憚門主位置的人也好,還是一些對白賢不滿的人也好,總會引出不少的事情來。
“朋友的話,需不需要我們兄弟二人幫忙?”意思很清楚,若是那個女人一直留在白賢身邊,並不好,所以王寶和王貝想要幫白賢。
可是白賢怎麽可能會將姚菀給王寶王貝兄弟二人?就算是給關卓,他都不情願。
白賢自己都覺得有些吃驚,明明是沒有任何特殊交集的兩個人,他卻有些過分的對姚菀上心了。
也許,那樣一個女人,獨特,堅強,有頭腦,隱忍,比男人還懂得很多的女人,真的很難讓人不注意吧。
無奈的笑了起來,白賢搖搖頭:
“不用,也許明天她就會離開。”是的,隻是也許。
因為白賢了解姚菀,她是個那麽堅強的女人,對他的這份幫助,定不會安心的接受。
但,若是她能夠留下,其實,他也願意,哪怕是會麵對很多不好的不利於他的事情發生。
至少在清墨門,關於乾洺的消息,他可以對她完全隱瞞住,不讓她在一次的受到傷害。
“好了,你們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白賢起身,所有的不快都在想到姚菀明天就會離開時,消失不見。
既然以後很肯能再也沒有機會靠近,不如現在,好好的珍惜一回,哪怕是多看看她,也好。
這麽想著,白賢一路上腳步加快,沒有多久,就回到了別墅。
走進房間,白賢的腳步放的很輕很輕,生怕吵醒姚菀。
果不其然,床上的女人還在熟睡,一絲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白賢站在床邊許久,抬起的手一直擱在半空中,直到床上的人發出一聲不舒服的輕吟,才嚇得他趕緊收起手。
“姚菀?”小聲喚著姚菀的名字,但床榻上的女人隻是皺了皺眉,並沒有回答。
良久,白賢自嘲的笑了起來。
他什麽時候變得這般小心翼翼了?而且這份小心翼翼,竟然還是為了一個女人。
說起來也真是可笑,可是為什麽看著這個女人,心裏會莫名其妙的有些疼?
轉身,走進浴室,站在浴霸下麵,將浴霸開到了最大,用冰冷的水衝刷著炙熱的身體,白賢覺得,他一定是瘋了,竟然會對兄弟的女人產生那種想法。
他怎麽可以這麽卑鄙?
白賢啊白賢,姚菀,可是乾洺的愛人,重要的是,姚菀也愛著乾洺啊。
就算是他們將來沒有在一起,你也不可能的。
也不知道在冷水的衝刷下站了多久,白賢才關上浴霸,走出浴室。
床上的女人仍舊安靜的睡著,眉宇之間深深的皺著,白賢拉過一把椅子放在床邊,坐了下去,靜靜的看著姚菀。
————
次日,姚菀睜開眼睛,便感受到了身邊有人。
腦海中忽然閃過乾洺的俊臉,帶著莫名不安的情緒回頭,卻是一張妖媚中帶著一絲疲憊的容顏。
白賢!
這個男人,明明沒有太多的交集,可是為什麽現在,第一眼看見,非但沒有任何害怕和疏離的感覺,甚至……覺得他在身邊的時候,會很安全?
難不成是因為昨天晚上在水裏,差點死掉的時候這個男人救了自己的原因?
這份莫名其妙的感覺,讓姚菀頓時一驚。
然而下一刻,白賢忽然睜開眼睛。
“醒了?‘他本來是一直守著姚菀的,隻不過因為冷水泡的時間太久,再加上一夜都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所以清晨的時候,就有些疲乏,打了個盹。
誰知道一個盹過後,睜開眼時,一張平靜的臉映入眼中,而那張臉的主人,眼中劃過了一絲尷尬。
莫非,她早已醒來?想到這點,白賢竟莫名其妙的有些開心。
”恩,你……“姚菀緩緩起身,白賢趕緊站起來,扶著她的背脊。
”你在這裏坐了一夜?“
感受著白賢的體貼,姚菀有些心酸。
這個男人,之前一直對她針鋒相對,還總是惡語相加,現下忽然換了個模樣,變了個態度,還真是讓人受寵若驚。
”你昨晚發了一夜的高燒。“白賢答非所問。
但姚菀心底,卻是早就有了答案。
醒來的時候,白賢臉上的疲憊,她不是沒有看見,而且白賢還穿著一身浴袍,頭發亂糟糟的,被壓得彎彎扭扭,一看就知道沒有吹幹,是硬生生讓其自然而然幹了的。
”白賢,謝謝你。“
”昨晚要不是我把你扔進泳池,你也不會發燒。“白賢有些後悔,昨晚一個衝動,就把姚菀丟進了浴池裏麵。
”若不是你,我也不會感知到活下去的珍貴。“姚菀回答著。
其實昨天晚上,她是真的差一點就想要放棄活下去的。
但,那種要命的窒息,卻又忽然間提醒了姚菀,她得活著,一定得活下去。
因為,姚淋已經死了,帶著遺憾帶著痛苦離去,她不能讓姚淋的痛苦得不到發泄和釋放,這樣子死去,就算是到了黃泉路上,姚淋也不會原諒她。
縱然姚淋從未對她盡到過一個母親該有的責任,但她身為姚淋的女兒,不能夠不孝順。
因為她的這條性命,是姚淋給的。
”姚菀,“白賢輕輕喊著姚菀的名字,想要說點什麽,卻是張了張口,又沒能說下去。
姚菀會意,搖了搖頭,道:
“既然已經決定了,我……不會後悔的。”
“所以白賢,那些資料,還請你務必幫我散播出去。”
是了是了,越是逃避,隻會讓事情變得越來越糟糕。
反正都是會痛,不如早一點痛來的實在。
”你打算怎麽麵對乾洺?“若是那些消息報道出去,姚菀,你將來怎麽去麵對乾洺?你知不知道,乾洺就是乾北漠的兒子。
”白賢,我.……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乾洺了。“心很痛,哪怕是到了現在,也非常的痛。
可是眼淚,卻沒有辦法在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