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就像一個迷霧鎮,我看不到目標,只能盲目地向前奔跑,身上卻逐漸無力,最后只能狗延殘喘地拖著身體蝸行。
越往前走,海水漫過我的腳踝。我是快到了嗎?我的手在黑夜里摸索,粗糲的觸感擦過我的手心,腳踩過尖銳石子,我到了!
接下來我只要把衣服脫在礁石上,把顧暢引過來就可以了。
就在我打算脫下裙子的時候,一道閃電劃過天空。
顧暢獰笑地站在我旁邊,無聲無息地看著我。
「你跑得掉嗎?」
他一把扯著我的頭發往礁石上撞。鮮血很快糊了我的眼睛,白色的紗裙染成暗紅。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的掙扎有多麼可笑,就算是把顧暢引到礁石群,又有什麼用呢?我能跑過顧暢嗎?
還是因為對顧暢仍有一絲幻想,覺得他不會殺我呢?
呵。
我天性軟弱不知道拒絕,本以為顧暢會是我平庸生活的救贖,誰知道他是一道深淵。
他把我從平凡的人生軌道里拉出來,卻推向了另一個更黑暗的深淵。
沒遇到顧暢之前,我活得太順遂了,如果能讓我重來,我愿從開始就不要再碰到顧暢了。
再見吧,世界。
14
顧暢的眼睛猩紅,他緊緊地掐住我的脖子,把我的頭抵在礁石上。發簪壓迫著我的神經。
如果這個時候我用發簪
我緩慢地舉起手,悄悄地從頭發上拔出發簪,拐著彎伸到顧暢的身后。
狠狠地插進顧暢的脖子里。
第一下,顧暢的鮮血弄濕了我的手。
「一個一個偶像
都不外如此」
第二下,顧暢因為呼吸困難,喉嚨摩擦,就像馬在嘶鳴。
「沉迷過的偶像
一個個消失」
第三下,顧暢沒有了呼吸,疲軟地倒在我身上。
「誰曾傷天害理
誰又是上帝」
我把顧暢推向大海,我想,大海都無法凈化他骯臟的身體和罪惡的靈魂。
「我們在等待
什麼奇跡」
音樂戛然而止,空曠的海灘上,只剩下大海的咆哮怒吼。
15
「這就是我殺顧暢的全過程了,我不想再撒謊了,我太累了。」
我頹唐地躺在病床上。
那只黑蜘蛛悄然爬上我的白色的床單,枯萎又虛弱,全然沒有了剛才的活力。
它疲憊地翻過身,通黑的腹部點上了一片朱砂。
大自然多麼仁慈啊,賜予它平庸的表象,掩蓋住堅毅的內心
我撫摸著它,就像擁抱著脆弱而堅強的自己。
那個曾經在拳打腳踢中默默哭泣,在夜深人靜中舔舐傷口,在悲憤欲絕中瘋狂爆發的自己。
「顧暢毆打我的錄像在我家里,雖然它錄到一半就沒有電了,但是里面的內容足以證明我沒有說謊。」
我閉上雙眼,淚水緩緩落下。承擔比謊言更有力量。
「我錯了,如果我在顧暢逼我殺了曹曦的時候就勇于承認罪責,在跟蹤鐘儀的時候就報警,在坦白的時候不欺騙警察,我本可以不至于淪落到這個地步的。」
悔不當初,但我也只能接受法律的制裁。
要是當初,我多一點點敢于承擔的勇氣,就好了。
16
「精彩,真是精彩。」林恒興奮地拍著手。
「正當防衛和故意殺人的判刑可完全不一樣。」
「要不是查到了鐘儀和曹曦的關系,我真的會相信這個故事。」
「光你一個人要殺死老狐貍顧暢可不夠,我猜,你應該有個同伙,這個同伙就是鐘儀吧。
」
我警戒地看向林恒。這個林恒,混在一群說話大聲的老警察里,稍顯文弱,時不時扶一下眼鏡,怎麼看都是新手的模樣。可為什麼他每次分析都能戳中我的軟肋。
被子下的手緊緊地扣住床單,我強壓住顫抖的身體。
回憶像刺刀一樣把我扎地痛不欲生。
鐘儀依偎在顧暢懷里朝我投來的炫耀的目光、冷寂的夜里我數著滴水的聲音等著顧暢回家。
無數的期待,無數的失落讓我最終無法壓住怒火。
我一把掃過床頭柜上的花籃,花瓣灑在地上,雜亂無章。
「不要跟我提鐘儀,她不配!」我無能地朝林恒怒吼。
「她不配?她不配為什麼還和你一起喝茶聊天?為什麼會在案發現場出現?」
徐毅站了起來,一連串的反問逼問我。
終于,他忍不住指著我氣憤道「撒了那麼多謊,你以為我們會那麼輕易相信你嗎?」
說罷,他又重重坐了下去,伸出口袋掏出了煙就要點上,抬起頭撇眼了我,又把煙頭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下去,長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想保護鐘儀,但你這樣包庇她,分明是害了她。」林恒重新站起來,他的深邃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自然沒有錯過我驚愕的表情。「那麼,再由我來還原一下案件的始末。」
「曹曦和鐘儀是同一家孤兒院的好姐妹,成年后,姐妹倆各奔前程,但是每個月都會相互打電話報平安,奇怪的是,一年前,曹曦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無論鐘儀打了多少電話,曹曦都沒有回音。
鐘儀覺得事情蹊蹺,就來到顧暢這里調查。
很快,她發現顧暢結婚對象是你白蔓傾,而不是曹曦,而曹曦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