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于是我主動找上鐘儀,和她說了我的遭遇。我如何被顧暢誘騙,如何被顧暢電擊毆打,顧暢又是怎樣傷害我都父母,怎樣假借我的手殺死曹曦。
我拉下領口,裸露的肌膚青一塊紫一塊。
「我沒有騙你,我和曹曦都遭受過顧暢非人的虐待。」
鐘儀紅著眼圈,也和我說了她這一年來的經歷。
兩個女人互換了眼神,一瞬間,我們都在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為了守護自己愛的人而犧牲的決絕。
一個復仇計劃悄然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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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后,我和鐘儀依然按照各自的軌跡生活著。
我依然每天遭受著顧暢的毆打,而鐘儀也在相同的地方「偶遇」顧暢。
一切都像五年前的循環,我、曹曦、鐘儀、顧暢的命運被迫糾纏在一起,又隱隱有些不同。
鐘儀的朋友在保險公司上班,偶爾他也會在同顧暢的閑聊中抱怨那些鉆保險漏洞的現象。顧暢表面附和,轉頭就把我帶到保險公司,買了一份人身意外險,受益人簽的是顧暢的名字。
我敢簽上我的名字,因為我清楚,在我父母的財產全部轉移到顧暢名下之前,顧暢不敢動我。只不過,我的父母被他逼地越來越緊了。
因為我身體長時間無法正常進食,嚴重缺鉀,我得以讓鐘儀幫我在醫院買了一管氯化鉀注射劑。這玩意只要過量注射進靜脈就會導致心臟停跳,人必死無疑。
接下來,我需要一個讓我脫離罪名的證據。
我讓鐘儀準備了一個 DV,提前調整到只能錄 20 分鐘的電量,等顧暢送鐘儀回家的時候,偷偷把它放到副駕駛前面的抽屜里。
一切準備就緒,就差今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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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謊稱埋曹曦尸骨的地方要開發成旅游景點,把顧暢騙到海邊。
「你下去把骨頭挖出來。」顧暢警惕地把我推下車。
陰風陣陣,天已經完全黑了,天上炸起幾個驚雷,海灘上除了我們倆,已經沒有人了。
我摸黑來到原來埋尸骨的地方,用鐵鍬死勁地挖掘著。但是因為當初埋曹曦的時候,四周一片漆黑,我埋得分散,早已不記得尸骨在什麼地方了。
幾個小時后,我氣喘吁吁地告訴顧暢,我實在是找不到原先埋尸的地方了。
顧暢甩給我一巴掌,「再去挖。」
「我不敢。」我帶著哭腔哀求著。
又一個巴掌,臉火辣辣的疼。
「求求你了,陪我下去看看吧。」我的手顫抖著捏住顧暢的手臂。
顧暢被我纏著罵罵咧咧地下了車,我趕緊把 DV 放到車上隱蔽的角落,調整好位置。
「臭婊子快點下來!還在那里磨磨蹭干什麼」顧暢打開車門暴力地把我拖拽出來。
我掙扎著從地上摸出一塊石頭,朝他頭狠狠地打下。
吃痛的顧暢身體很快就做出反應,他一把搶過我的石頭,轉手打在我身上。
錄像!我要把這段錄下來!
我掙扎著傷痕累累的身體把顧暢往車上引。
突然,車門打開,顧暢的滿臉血污的臉在我眼前放大。
「白蔓傾,打了我還想逃?做夢!」
顧暢一手要把我拉出來,力量不減剛才。
拳頭像暴風驟雨一樣襲來。
怎麼辦?我的氯化鉀注射液還在包里。
身體越來越沉,我已經沒有力氣回到車里拿注射液殺死顧暢了。
不甘心我不甘心最后還是要死在顧暢手上嗎?
死了也好,沒有我的牽累,至少顧暢威脅不到我的父母。
我聽到骨頭在身體里斷裂,鉆心的疼痛刺激著我的神經。
22
「媽的,哪個臭婊子?」暴雨掩蓋著血腥味,顧暢傳來了一聲咒罵。
打擊的痛感暫停,空氣中安靜地只剩下我低低的喘息和淅淅瀝瀝的雨聲。
鐘儀從黑暗中緩緩走出,她的手里拿著我放在包里的針管。
「這是什麼東西?」顧暢把我松開,痛苦地在沙灘上翻滾著。
我看到顧暢慌亂地爬起來抱著鐘儀的大腿,尖銳地呼吸刺穿我的耳膜,「求求你,幫我叫一輛救護車吧!求求你!」
突然,他把頭轉向我,仿佛明白了什麼,掙扎著向我爬來。
「我有獵物,我有很多獵物,我已經選好了目標,我會讓她們乖乖掏錢出來的,到時候我們可以把錢五五分,不,不!我把錢全部給你!」顧暢搖晃著我的腿,聲音越來越小,直至停止呼吸。
我踢了一腳顧暢骯臟的身體,吞噬罪惡的大海便把他卷入黑暗之中。
可憐的顧暢,死到臨頭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罪行。
「你救了他們,這些被顧暢戲稱為獵物的人。」鐘儀拍拍我的肩膀,聲音突然哽咽,「不然,我妹妹的悲劇還在上演。」
是嗎?
我茫然地看向天邊,但四周只有黑暗包裹著我。
一陣陣海水沖刷著我滿是泥濘的褲腳,抹去我的眼淚。
鐘儀跪在海邊,低聲祈禱媽祖原諒我們的罪過。
我們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我們永不能聯系,卻在此時心心相依。
23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如你們猜測的一樣,一切都是我自導自演的。
」我長嘆一口氣,最終我也沒有保住鐘儀。
「你本可以讓鐘儀報警。」徐毅皺著眉頭「你應該相信警方。」
「你不懂,她在賭。」林恒死死踩住腳下燃燒殆盡的煙頭。
「賭贏了,你和鐘儀可以逃脫法律的懲罰,回歸正常人的生活。這是最好的;賭輸了,因為顧暢窮兇極惡的性質,也只要做幾年牢。不管怎樣,對你來說都是解脫。我說得對嗎?」煙頭被林恒像垃圾一樣踢開。
「你這個小警察真是不留情面。」我慘笑一聲。「現實生活中的羈絆太多了,親人、孩子只要他們圍繞著顧暢身邊,我都擔心他們會遭到顧暢傷害,這是法律無法預防的。」
「對我來說,顧暢的死就是最好的解脫。」
24
我望向窗臺,那只黑蜘蛛不知道什麼時候拖著它干癟的腹部朝著黑漆漆的窗外緩緩的挪動著。
順著它的軌跡穿過醫院窗戶的玻璃,透過反光,我看到一張滿是疲憊的臉。我朝她扯動嘴角,她也回我一個僵硬的微笑。
病房里的三個人靜靜地看著這只蜘蛛穿過茫茫的黑夜。
遙遠的天邊,一道霞光劈開厚重的幕布。
黑暗的盡頭是光明吧?
帶著手銬離開醫院的時候,我是這樣想的。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