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他沒有碰過你,一次都沒有
童熙腦子裏轟然一聲炸響,然後便是滿目瘡痍的蒼白。
她一點點抬起的視線,定格在緩步台站著的那個女人身上。
那人身上僅僅穿了一件浴袍,擺端卻是提到了膝蓋以上,露出兩條沒有遮掩的瑩白大腿,難免不去遐想裏麵是何種風光。
一個女人,一個穿著浴袍的女人,出現在裴堇年的家裏。
以女主人的姿態。
這裏,隻認指紋。
童熙低下頭,輕輕的笑了一聲,臉上朦朧了一層模糊的笑容,腦仁忽然刺刺的鈍痛起來,後腦勺的傷疤像是一把尖刀,鋒銳無情的紮在心上。
勾在裴堇年脖頸後的雙手漸微鬆懈,垂下,氤氳的雙眸找準他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望進去,卻隻是一片深邃的暗沉,似乎帶著一絲慌。
嗬,他慌什麽。
童熙覺得自己,才是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不速之客。
要不是因為廚房被燒了,要不是因為情急之下,裴堇年也不會帶她來這裏,她也不會發現他在這裏養了別的女人。
他可是裴堇年,怎麽會容許這種疏漏,今晚上這把火,燒得甚好,把她一顆熱枕的心,燒得個七零八落,灰白狼藉。
“童童。”他低頭看著她,喚她時聲音冷沉,語調卻是四平八穩,絲毫聽不出心虛的模樣,企圖先發製人的將她壓住。
她看著他,聲音很輕:“放我下來。”
“先回房間去洗澡,你一身灰,我給你找換洗衣服。”
他抱著她,準備上樓,童熙卻像是渾身突然被叮了一下。
“我讓你放開我。”她再重複了一次。
等他回過神來,她已經從他懷裏跳了下來,一把將他推開。
他臉色突變,知道這丫頭一根筋的脾氣又上來了,他忍不住去摸她的手臂,沒想到童熙反應忽然過激,憤恨的打掉了裴堇年伸過來的手。
“爸爸.……”
這時,奶聲奶氣的童音鑽進了耳朵裏。
爸爸?
他在叫誰?
童熙眼前一黑,意識忽然陷入了混沌之中,咬牙切齒到太過用力,以至於臉頰泛青,再轉白,她伸手扶住旁邊的沙發,閉上眼,靜等著那股眩暈感過去。
“爸爸回來了,爸爸抱生生……”
奶聲持續的鑽進耳朵裏,童熙沒抬頭去看,不知道喚裴堇年爸爸的孩子長什麽樣子,幾歲,是男是女。
然後,她聽見一道女聲,溫柔的,瓷糯的:“生生快進去,你沒穿鞋,地上涼。”
“若溪姑姑,你抱我下去,我要找爸爸。”
“好,我抱你,但你爸爸工作了一天,不許纏他太久,知道嗎。”
童熙忽然覺得,自己在這裏,就是一個笑話。
她咬下唇咬到唇齒間竟然溢滿了血腥味。
無恥!
“童熙你給我站住。”
他的聲音從身後逼了上來,很急促。
童熙僵緩了步子,頓在原地,卻倔強的挺直脊背,不回身去看他,生怕自己抵擋不了他一雙漆黑深沉的眼睛。
扯了扯唇,笑一聲:“夠了,處理你自己的事吧。”
“我的事隻和你有關,你給我回來。”
童熙不聽,跑了出去,臨出門前,她聽見了孩子的哭聲,身後來追她的那道腳步聲便停止了。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回去安慰他的孩子了。
童熙一口氣跑出了別墅區,大馬路上荒無人煙,也沒有經過的車輛,僅靠著月光和遠處稀薄的路燈光線辯請腳下的路,她扶著一條長椅坐下,忽然覺得無所依,自己就像是漂浮在空氣裏的柳絮,以為快要挨地,一陣風,又將她吹得飄搖無依。
對裴堇年,何嚐不是如此。
她本已經打定了主意,既然放不下他,那就在一起,不管他是不是有未婚妻,不管他是不是還嫌她,隻想要認著這段感情,一頭紮進去。
結果……
他已經有了孩子,或許……
還有著沒有對世人公開的妻子。
想到此處,她忽然覺得一種滅頂的哀傷逼了上來,彎下腰,手掌緊緊的貼在小腹上,揪緊,再揪緊。
裴堇年,你可知道……我們曾經有過一個沒能降生在這世界的女兒。
你可知道……
我又再一次懷著你的孩子。
卻是親眼看見你身邊有了別的女人,和孩子。
曆史是驚人的相似,她不願去回想,越是逃避,腦海裏越是清晰的浮現出一張臉來。
那日,洛璃約她出去,兩人在車廂裏靜坐了許久,車外下著雨,蜿蜒的水痕貼覆在玻璃上,潺潺墜下。
清冷的氣溫,車廂內持續彌散著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洛璃的味道。
她就是在這時轉頭來看著童熙,那雙眸幽深,沉沉的看著她,然後淡淡的說道:“童熙,堇年要是知道你懷的是裴閱的孩子,他會怎麽樣?”
童熙睫毛重重的一顫,“瞎說,我肚子裏的,分明是三哥的骨肉!”
相較於她的慌亂,洛璃卻冷靜的有點無動於衷,嘴角牽扯著一道冷到極致的笑容。
她忽然拉住童熙的手。
童熙掙了掙,沒掙脫,腕骨快要被捏碎。
洛璃逼視著她,眼神卻隱隱透出銳利,清冷的雙眸中跳躍著沉冷的火花,仿似隨時都能迸發而出。
她緩緩的,將童熙的手,拉扯過來,放在她自己的小腹上,精美的麵孔悠悠的湊過來,雙眸一眯,一字一句的說:“堇年的骨肉,在這裏。”
……
童熙雙唇抿得死緊,滿目的驚駭。
洛璃輕笑了一聲:“昨晚他抱著我,他說你髒,你爬上了裴閱的床,還妄想要待在他的身邊,你以為他好糊弄,其實他一直都記得,他沒有碰過你。”
“一次,都沒有!”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傾盆而落。
童熙站在雨裏,發絲淩亂,燈光打在她臉上,雨水裏的她顯得瘦弱且渺小。
這些記憶,她深埋在心裏,以為就快要忘記,卻是清晰得,連每一個字,每一句話,甚至說話的人的表情,都能完整的回憶起來。
現如今她再一次讓自己陷入了狼狽的境地,都是自己自找的。
她挪動著步子,往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