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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她不配進廉家的族譜

  半小時後,廉榆陽拉著陳思思從酒吧裏走出來。


  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從奢靡的七彩燈光下撤出來,一腳岔到立地式的霓虹招牌後,陳思思突然用力的甩開廉榆陽的手。


  用力太猛,肩膀不小心撞到了招牌上尖銳的菱角,她疼得嘶了一口氣,手覆在肩胛上碰了碰,沒敢用力去壓,不用看也知道肌膚上必定被那些人掣肘時留下了印記。


  一時心裏持久未消的憤怒敢越來越盛。


  像是有一把鋒利的刀狠狠的插在了心上。


  一下子就捅破了她二十幾年來作為天之驕女高高在上的傲慢和跋扈。


  她心下不平,咬牙齜道:“真是沒出息。”


  廉榆陽居高臨下睇來的視線頃刻覆了一層暗沉的冷意。


  他的襯衫推到了肘彎,一隻袖口散開,些微淩亂的痕跡,身上的西裝外套不見了蹤影,領結被下扯了兩顆扣子,肉眼可見的黝黑色皮膚上斑駁著青紅交加的傷痕。


  他以一人之軀對抗二十多人,身手再好,也難免掛了彩。


  遊單鎧做慣了逼迫人的事情,卻十分敬重有血性的漢子,從頭到尾他沒有動手,親眼見著廉榆陽被數十人圍攻,在最開始時竟還能遊刃有餘。


  他提出的一人換一人始終沒有被廉榆陽答應,寧願用這種方法和他對抗。


  最後,他鬆口放他們走。


  陳思思卻不這麽想,她以為,隻要廉榆陽放棄了童熙,不僅能完好的將她救出來,也沒有必要打那一架。


  她是越想越氣。


  越是氣,說出口的話便不經過大腦。


  直到看見廉榆陽沉黑著一張臉,眉眼間的淩厲嚇得她秉了秉聲,脖子往後瑟縮了下:“你看什麽.……我有說錯嗎?”


  廉榆陽潑墨般的眸子陰鷙得駭人,聲線仿似從冰窖裏浸過了一遍:“你跟蹤遊單鎧做什麽?”


  陳思思眼神閃躲了下,恁是把臉別向旁側,梗著脖子不發聲了。


  顫栗感是從腳底板竄上來的。


  她瞥了瞥他,忍不住心下那股竄湧的委屈:“你為什麽不答應,你就那麽想和那個叫童熙的女人結婚嗎,你知不知道她私生活很混亂,在臨城的傳聞也不是很幹淨,這種人,哪裏配進你廉家的家譜。”


  “住嘴!”陳思思咬唇,仰頭看著他的俊臉,眼圈逐漸發紅,剛才在酒吧裏受到的委屈在這一刻全數發泄在了他的身上。


  廉榆陽沉怒的臉已經隱忍不下去,破碎的燈光覆在他的麵上,輪廓處處都散發著怒氣,理智已經繃在了邊緣,平日裏那一副溫潤的臉孔消隱得了無蹤跡,如刃的眸色噙著咄咄逼人的威壓。


  “你知道些什麽,別一張口就往別人身上扣髒水。”


  “我哪裏冤枉她了。”她咬了咬下唇,小臉已經不見多少血色,雙眶內盈著的淚水流了下來:“是我親眼看見她和不同的男人在一起,我也打聽了,她三年前就是因為偷吃被抓包了,還嚇死了一條人命,這種人的存在,簡直就是禍害。”


  話落音的瞬間,手腕上扣上了他寬大的手掌。


  陳思思隻覺得自己的腕骨都快被他的力氣給捏碎。


  疼得在原地跺腳,自由的另一隻手急切的去掰他的手指,嘴裏發出嘟嘟喃喃般的泣音:“放開.……你弄疼我……”


  廉榆陽鬆開她的手,煩躁的扯了扯領帶,腦子裏一瞬回憶起的,是童家在家門口和裴堇年擁抱的那一幕。


  他抿了下唇,嗓音粗嘎而暗啞,滲透著夜色般的冷肅。


  “明天你就回A市去,不許再插手我的事情。”


  “我不!”她抹一把淚水,仰頭時眼神倔強:“我都被人給欺負成這個樣子了,怎麽可能讓我咽下這口氣。”


  廉榆陽已經沒有多少耐心。


  他不知道心裏的這股浮躁究竟是從哪裏來的。


  是因為發現裴堇年對童熙存著的心思。


  還是因為陳思思被人欺負成這個樣子。


  當時他推門進入包廂的時候,看見她被壓製在茶幾上,心尖抽.搐了一下,恨不得當時就衝上去。


  可他審視了一下,貿然動手絕對討不了好。


  這個丫頭是被他從小看到大的,往日裏都沒有覺察到什麽異常的心思,唯獨這次,驀的覺出了一絲心疼。


  他雙手叉腰在原地挪移了兩步,眼角眉梢那股寒涼的氣息頃刻間凝聚成白霜,“別鬧了思思,你當遊單鎧是什麽人,臨城的黑幫頭目,你惹不惹得起。”


  陳思思身上閃過刹那的驚愕,張了張嘴,仍是不肯服軟:“如果我去求廉叔叔.……”


  “你想都別想!”


  近幾年來,廉魏文一直在洗白,身家底細已經幹淨了不少,就連從來也不肯離身的槍都放下了。


  大有金盆洗手遠退江湖的趨勢。


  他怎麽可能為了一個世家的侄女,冒險來這裏和遊單鎧火拚。


  陳思思白皙的牙齒將下唇咬到泛白的顏色,眼睛裏的水光越聚越多,怎麽也消弭不了,索性都哭了出來,視線隔著氤氳的水汽,看著他在眼前越漸模糊的臉廓。


  問出了她心裏一直憤憤不平的問題:“你為什麽,非她不可?”


  靜,死寂般的沉靜。


  廉榆陽沒有回答她。


  恰好一陣風聲掠過頭頂的樹枝,抖落下的枝葉從頭頂淩亂的撒下。


  葉子的邊棱碰在臉上。


  仿似刀刮般細碎卻尖銳的疼痛。


  就在以為他會這麽沉默著將這個問題拖過去的時候,忽然響起他低沉醇厚的嗓音:“這話,是站在你自己的立場上問的,還是代表別人問的?”


  陳思思聞言,先是錯愕了一瞬。


  隨即浮現在臉上的,卻是一派坦蕩。


  “當然是為我姐姐問的,你的妻子應該是她才對,不該是童熙那個名聲不好,私底下也不幹淨的女人。”


  廉榆陽注視著她臉上的表情,沒有發現一絲破綻。


  她是從小浸泡在蜜罐裏長大的,沒有什麽心機。


  說出口的話便很少有撒謊的成分。


  他抹了把臉,“那就沒有回答你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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