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從此相逢是路人
不知什麽時候起,霍小文喜歡上了離訓練營不遠的那塊坡地,隻要有空閑時間,一定要來這裏走走,或靠著早已落光了葉的梧桐安靜的坐會。
冬風冷冽,連挺拔的梧桐都熬不過寒冷,獨自在風中歎息。
霍小文坐在草地上,從衣領裏翻出張家明送給自己的玉墜,不知覺間卻想到了小胖和韓婷的事。
她一直以為同病相憐的兩個人會擠在一起相互取暖,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的很離譜。
越是活的低微到塵埃裏的人,越是希望跟活的光彩奪目的人靠攏,張家明不就是這樣的人嗎?
打著部隊裏不能處對象的幌子,經常有意無意的跟她保持距離;他跟林心兒卻不像從前那樣保持距離,甚至根本不怕部隊裏偷偷傳遞的閑話,林心兒比她漂亮,有個位高權重的父親替她撐腰,這都是霍小文比不上的,她沒有任何辦法。
摩挲著光滑的玉墜,霍小文想一狠心把它丟的遠遠的,讓自己永遠也不用看到,不用一看到就不自覺想起過去的事。
對小胖看望的次數多了,霍小文才發現他比任何人都溫柔,無論她生氣悲傷過憤恨,他的溫柔體貼總能讓她融化。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準,霍小文一直覺得小胖的生命是由一些很脆弱的東西維係著的,並且她明顯的感覺到了,小胖對自己的依戀。
無論自己怎麽勸說,小胖總是提不起對生活的信心,她將頭歪向車窗外,心裏想著怎麽才能幫他重鑄希望。
可就在這時,他看見張家明和林心兒東倒西歪的半摟著往旅舍走,霍小文想再看仔細點,公交車卻一晃過去了。
張家明醉的很厲害,他的臉通紅,他是第一次喝的這麽爛醉如泥。
從訓練營請假出來的時候,林心兒是想把他灌醉來著,誰知根本不用她想法設法來讓他喝酒,他自己就喝水一樣的把一瓶一瓶往嘴裏倒。
林心兒看著他的臉紅起來,眼睛裏掩蓋不住的醉意,心裏越來越高興。可是見他不要命一樣的往身體裏灌酒,她又擔心起來。
好在早有準備,林心兒趁他不注意把帶來的東西偷偷混進酒裏,搖勻了再遞給他喝下。
沒過多久,張家明就朝她走過來,摟著她就開始動作,林心兒趕緊扶著他去了最近的一家旅舍。
霍小文怔住了,她想不到能在這裏遇見張家明,他換下了軍裝,霍小文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她試圖騙過自己,一定是看錯了,家明哥哥不會的,他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
盡管這樣想著,她還在下一站下了車,她知道自己絕不會認錯,因為他旁邊還有個林心兒,她不可能同時認錯兩個人。
淚水朦朧了雙眼,霍小文用衣袖狠狠的擦幹了,雙腳不自覺的加快了速度。
她隻記得當時張家明和林心兒走去的地方,那旁邊有塊醒目的招牌,可跑到這裏,見著這塊醒目的招牌,卻再也見不著那兩人摟抱著跌跌撞撞前行的背影。
招牌前仍舊是匆匆趕路的人群,風吹過灰蒙蒙的樹梢,過往的車笛聲喧鬧的響著,所有的東西都一往如常。
隻有霍小文心的突突的加速跳動著,車輛飛馳而過帶起涼颼颼的風拍在她的身上,冷汗從背後直冒。
走進一家旅舍後,大媽笑臉相迎,問是不是要住宿。
“老板,剛剛是不是有一對年輕男女來住宿?”霍小文極力控製著情緒,喉間卻難掩悲傷的哽咽。
“沒有,不過昨天倒來過一對,女的穿著……”大媽說到一半就沒再說下去,因為霍小文已經跑遠了。
找了好幾間旅舍,霍小文終於找到了兩人開的房間,走到門口卻猶豫了;其實根本不用看也知道裏麵的情況,如果就這樣離開是不是會好受一點,然後找個地方喝一杯,醉的不省人事。
第二天醒來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張家明還是以前的家明哥哥,還是那個可以讓自己撒嬌耍賴的人。
霍小文已經開始往外走了,腿上比帶著沙袋還要沉重,讓人煩躁的記憶瘋狂的在腦海重演,接著是在公交車上偶然看到的兩人摟抱的身影。
不知哪來的力氣,霍小文突然回轉身,一個箭步衝上去踢開了門,接著就看到張家明躺在被窩裏的,一絲不掛的身體,和同樣赤羅著的林心兒。
腦中一片空白,像那次從空中跌落,霍小文無法思考,也沒法繼續看穿上淩亂擺放著的衣服,隻有兩人赤羅身體深深的銘刻在心中。
霍小文跌跌撞撞的離開旅舍,像醉酒的張家明,來到人行道,冷風呼呼的吹著,她還是行屍走肉一般漫無目的往前走。
遠處走來一個衣衫革履像是成功人士的男人,見霍小文東倒西宰的走著,趕緊過來攙扶,笑嘻嘻的問:“姑娘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吧!”
霍小文沒有回答,眼淚不受控製的不斷往外流;“家?自己還有家嗎?”霍小文沒法回答,也不想回答,甚至想甩開男子攙扶自己的雙手。
男子力氣很大,笑著說那你先住我家吧,掙脫不得,霍小文也沒了力氣掙紮,隻有那讓人心碎的場景一遍一遍在腦中浮現。
旅舍中的張家明已經睡熟了,完事後就睡的死死的,霍小文撞開門時的轟隆聲,林心兒得意的笑臉,她穿好衣服搬來東西擋門時的抱怨聲,他全不知道。
林心兒盯著張家明微紅的臉龐不斷的觀摩,心裏又是歡喜又是心疼。自己做了這麽多努力,甚至手段用盡了,他卻像石頭一樣總是對自己冷若冰霜,不知道他哪天突然開竅了,竟主動找到自己。
直到張家明光著身子躺在身子身邊,林心兒都覺得這是一個夢,這一切來的太突然,太短暫,太美好,她甚至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想了想,林心兒還是準備去藥店一趟,雖說那藥不會對身體有太大損害,可她還是不放心,低頭吻了吻他溫熱的嘴唇,林心兒搬來擋門的重物朝樓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