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
“什麽都是從不會開始的不是麽”我笑著踮腳撫了撫他的頭發。看到他臉上閃過的一絲紅暈,我急忙收了手。
目送千華回去,我心裏想著如何於楓安交代,剛想踏入櫻園結界,有人拉住了我的衣袖。
我回頭,驚愕。
曾經布滿繁星的眼眸已然暗淡,疲憊不堪,滄桑蕭落。姣好的容顏配上這濃在眉目間的惆悵,任誰都心痛不已。
“千殤……”我抱住他。“這麽久,你去了哪裏。”
千殤沒有回話,欲言又止。
片刻。
“你要回去麽”千殤對我說。
“是啊”我理所當然的點頭“任務完成了,我也許也是九魔了呢”我欣喜地看著她。
不知是否錯覺,她麵目有著瞬間的抽動。
“為什麽……要當九魔呢”
我愣愣的看著她,好似不是從前對我誇誇其談九魔的豪概和滿臉憧憬敘述楓安的千殤……
“就像你說的……我相信楓安,也願意……”
“跟我走好麽”千殤打斷了我。
我看著她。
“跟我走!”她盯著我的眼睛。
“去哪?”
“離開這裏,我們不回櫻園了好麽”
我扯下她抓住我的手搖頭。
“這很荒唐”我看著她“不給我任何理由,你還是千殤麽”
她苦笑。
“相信我,你難道不相信我麽。這一次,一定要相信我,跟我走,不回櫻園,也不要再和犬牙在一起了。”
“你瘋了麽”我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你肯定是瘋了”我重複著,轉身準備離開。
“我在回音穀等你三天,隻等三天。如歌,你想好。”
我沒有理會她,回了櫻園。讓我想好,我怎麽想好,連個理由都不告訴我,我去想什麽?
很快這疑惑和插曲被去複命的喜悅掩蓋了。
我敲了敲楓安的門。
門開了,楓安看到我眼裏滿是欣喜和溫柔。
“你回來了”他鬆了一口氣一樣。
“我很擔心”他又對我說。
我笑吟吟的看著他,然後遞給他無齒鯨。
他接過去,拿起來東看西看,像一個看著玩具的孩子,逗得我咯咯笑。
他看了看我,我明白他在向我要五輪劍。
“那個……五輪劍給了人”我有些心虛。
“哦?”他饒有興趣的看著我。
“它蠻喜歡那個人的,賴著他不走,我也不好拆散人家是吧”我一邊頭頭是道的說,一邊自顧自的點頭。
楓安被我逗笑了,我以為他至少會責備我幾句。
他撫了撫我的頭,回去休息吧,滿眼的溫柔。
“那……”不給我一個是否完成任務的準信兒,我坐在那沒有動,看著他。
他噗嗤的笑了“算你成功”對我說。
“真的?!”我簡直開心的要蹦起來。
“你也不驗真一下我是否真的把劍給人了麽”我看著他。
“我相信你”他對我說。
這是屋裏有了響動,大概是楓安的母親在喚楓安,我知趣的告辭了。
出了楓安的屋,我馬不停蹄的跑向犬國,要好好和犬牙宣泄一下我的激動和喜悅。
“犬……”
剛到了院子看到他的背影就住了嘴。
犬牙環著一個女人,拿著野花逗著她開心,女人捂唇笑著,甜膩的很。
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雖然不是第一次撞見他和別的女人調情,但在這個我滿心歡喜的時機看到,內心著實有些不爽。
算了,一賭氣轉身離開了。
撞見了雲良,我點頭向他問好。
“帝君是應在後院”
我點點頭意思我看到了。
他似是驚訝我沒有按照常理和犬牙好好膩在一起而是一個人回來,我也懶得理睬他的好奇。
“我回屋了”我對雲良說。
雲良點了點頭。
回到寢房,把自己扔在了床上,還是家舒服啊。
嫁給一個不普通的男人,更是一位名揚四海的帝君,不求他隻擁有我一個女人,這種事情我是明白的,而且也不是很在意的,畢竟我也較喜歡沾花惹草,徘徊男人之中,享受著男人對我的愛戀而沾沾自喜,所以我們的相似也會讓我比較理解他,也因此我們很是合得來。
但至少我不會隨便上床啊,算了,男女有別吧。
滿腔的喜悅無人述說,突然有些寂寞。不知道為什麽,腦海裏浮現出千華的身影,嘴角笑了笑。
銀色的長發,銀色的衣,不愧是父子呀。
想了想他即將麵對的坎坷命運還是有些心疼,王位之爭,不是我和犬牙的厄運,這是犬國皇子都必經的一條血路,他,會不會活下來呢。
不知何時在床上睡去了,一樁事總算是結束,心裏踏實的很,睡的也異常的香甜。
醒來犬牙側躺在我身邊環著我的腰,察覺到我醒了,他也睜開了眼。
“回來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我捏了捏我我的鼻子,語氣裏有著責備。
“太累了吧”我眼前回想起他環著不認識的女子的樣子,無所謂的說。
“你終於回來了,這段時間我好擔心,睡覺不踏實,吃飯也沒有胃口。”
“我這不回來了麽”我笑著看著他。
“恩”他把我的頭按入他的胸膛,結實的抱著我。
我晉升為九魔的儀式是在七天後,這段時日是少有的休息。我問犬牙小國覆滅的事有眉目了麽。他皺著眉搖頭,我心底不免歎了口氣,突然想到千殤來找我。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這件事情,約定的三天內,我也沒有去回音穀。
第二天就是晉升九魔的時候了,現在心裏還有些小激動。
我回櫻園翻出了皊魔姐妹的魔鏡,看著一堆碎片,想起那時她們倒在地上猙獰又期待的雙眼,不免暗暗的傷心,歎了一口氣,準備把鏡子還給她們。這段日子就想通了,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我想知道的事情我自己去探索,未來,我自己一步一步去走。
拿著魔鏡碎片去往瑤境,一路上心不在焉。
“啪”沒看到路上的石子,一下子絆倒在了地上,還沒來得及感慨我走路不看路的毛病還沒改,手臂的刺痛就抓住了我所有的神經。
魔鏡的碎片刺入我的身體,我剛想拔出來,可魔鏡的魂息順著血液鏈接到我的魂息,那是皊魔姐妹臨死前最後的景象,是她們的幽怨,期待,和強烈的執念深深的鎖住了這最後一縷魂息。
那是一個夜晚。
“楓安大人!楓安大人!”皊魔逝和皊魔愛像火鍋上的螞蟻,急得到處亂跑,喚著楓安的名字。
找遍了所有楓安可能在的地方,卻遲遲找不到。
“怎麽了?”是楓安大人的聲音,皊魔姐妹聞聲流下了眼淚,撲了過去。
“熾君,撒旦,他們來瑤境了,為什麽是瑤境,您不是說他們不會去傷害瑤境麽,怎麽辦,怎麽辦……”恬靜的小臉被驚恐扭曲的十分猙獰。
“我確是說過他們不會傷害瑤境”楓安平淡的說。
“你快去守護,我攜九魔隨後就到。”楓安將手搭在皊魔逝的肩上,鄭重的說。
“恩,恩”她們不停地點著頭,好似聽到了上帝的承諾,好似得到了上蒼的救贖,她們的臉上是頃刻間的安心,她們不再恐慌,有了依靠一樣的喜悅,希望掃光了絕望,她們對楓安的話相信得死心塌地。
她們飛也似地到了瑤境,兩個守護精靈,怎敵得過熾君和撒旦,碾死螞蟻一樣的輕鬆,皊魔逝和皊魔愛看著被摧毀的大地,看著被殺死的小魔小妖,看著崩塌的瑤境。
她們沒有停止一刻卻抵抗。
“為什麽如此堅持”熾君問。
“快收手吧,瑤境不會輕易的滅亡。”
“你眼睛瞎了麽”熾君輕蔑的微笑,一個揮手,又是一方天崩地裂。
“楓安大人馬上就過來了,你們也要完蛋了。”皊魔姐妹不停地挽救著傷民,抵抗著雜兵的侵略。
“楓,安?”熾君說。
“你知道對於一個棋子來說最可怕的是什麽麽?”熾君冷著眼眸問她們“失去利用價值,或者說是,使命結束了。”
“一直監視著所有九魔行蹤的你們怎會糊塗到現在,我們九魔不過是棋子而已,他下的棋。你也是,我也是。”熾君一步步的走向皊魔姐妹。
“才不是這樣!”皊魔愛吼道。
“確實,我已經逃離了棋盤,而你,也不再是棋子,而是棄子。”熾君是踏過皊魔姐妹屍體走過去的。
臨死前,皊魔姐妹的眼睛死死的盯著瑤境的遠方,期待著楓安大人和他身後的其他九魔,她們致死的一刻都相信楓安會來救她們,瑤境不會滅亡。
可是她們不知道,楓安最後也沒有來,九魔也沒有來。
她們也不知道,這個被稱為妖魔界世外桃源的瑤境已不複存在。
我將這些碎片抱到了當初埋葬她們的湖邊,那裏有一株花朵,一根莖,兩朵花,是斷腸花。
斷腸花是思念,是遙望,是等候,是守護。正如她們的一生,死後依舊守護著瑤境,等待著楓安。
我坐在那裏,用每一個碎片刺進我的手臂,試圖看到更多的畫麵。楓安的形象再一次在我心中模糊,為什麽,要欺騙如此純粹的孩子,為什麽,要辜負如此堅貞的信任,為什麽,要隨意的拋棄千年相伴的生命,九魔,對於他來說,究竟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