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安平馴篇 我自是年少 韶華傾負(一)】
我一秒鍾都沒有停留,轉身走了。不需要回味,也不需要銘記,因為這個場麵,我將永生不忘。
回到了櫻園,我在屋裏拿出前些日子拾起了櫻花花瓣,一個接一個編著花環。犬牙沒跟我回來,他回了犬國,他甚至沒有問我,為何我會出現在離國陣營。
我想把這花環戴在每一名戰死的戰士頭上,為他們加冕。
編著編著,想起了幾百年前,安平馴坐在我身邊,陪我一起編,陪我叫賣。
想起了那時,我們讓一對苦情眷侶見了最後一麵,他們是楚歌和林柔。
想起了我纏著他帶我去青樓。
想起了他帶我泛舟,帶我聽戲,帶我去所有美麗的地方。
想起了他問我“殷兒,和我在一起,我們遠走高飛,遠離這些恩恩怨怨好麽”
想起了他對我說“殷兒,無論什麽時候,我都在”
安平馴,你這個騙子。
兩行淚落到了花瓣上。
我用魂息載著花環,走出櫻園,準備回到戰場。
剛踏出櫻園,一群紫色的蝴蝶向我飛來,盤旋飛繞在我周身,漸漸的,一群蝴蝶變成了一隻,跟著我走,飛在我左右。讓我想起了,那金色的蝴蝶。
我用了三天的時間,帶滿了所有戰士花環,可獨獨找不到,安平馴。
我翻著一個有一個屍體,又尋了整整七日,魂息和噬在空中遊離,失去了主人的他們悲鳴又叫囂,屍體漸漸腐爛,有的一點一點消失,可安平馴的屍體,好似憑空蒸發,消失在這蒼茫天地間。
這十天,一直伴我左右的,便是那隻紫色的蝴蝶。
“你說,馴兒在哪呢”我抬起手,蝴蝶落在我的指尖上,我問它。
它扇了扇翅膀。
“也對,一隻蝴蝶,怎麽聽得懂我說的話。”
我自嘲的笑了笑,對著這戰場深深的鞠了一躬,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個世界從不寬容,不會給你時間調整心態和放鬆心情,我也沒打算安撫自己的情緒,直接去了犬國。
楓安的卷軸,還在那裏。
和犬牙爭執了幾日,終於放我去完成任務,不過犬牙說,遇到瀕死的困境,捏碎銀色手鐲,他即刻就到。他說,沒有什麽比活下來重要。
又在犬國帶了三個月之久,一切準備好了,我換上行裝,準備奔赴撒旦帝國。奪來撒旦帝國地牢深處的聖劍四輪劍以及看守四輪劍的四魔獸之一無齒鯨。
隻身闖入妖魔界默認的三大國之首撒旦帝國深處的難度不言而喻,我還要承受著被撒旦帝國莫名抓捕的壓力,一旦暴露,便極難脫身,還有,要克服那二十年地牢中的陰影,這大概是最難的,我緊緊地握了握拳。
這期間一直陪著我的就是那紫蝶,無時無刻的飛在我身邊。
落落問過我幾次任務是什麽,我怕她擔心,並沒有說。知識告訴她,處理一些邊界小事,並無多大難度,切勿擔憂。
【安平馴篇我自是年少,韶華傾負】
我是安平馴,今生我隻愛過一個女人,她叫袖殷。
曾有人笑問我,江山美人,你如何取舍。
我笑道,自然是美人。
江山如何,與我何幹,我從不留心國事,也無心權位。從未想過,有一日,離國的尊榮和生死,硬生生的砸在了我的肩上。
我在該選擇江山的時候,選擇了美人,在該選擇美人的時候,選擇了江山。
我母親被作為殺雞儆猴的雞,被離王拿來警示眾妃不得打殷王妃的注意,那一年我十二歲。我曾恨殷王妃,因為她,我的母親失去了一切,甚至生命。
一次去給母親掃墓,竟發現她也一襲紅衣的站在那裏。她的紅衣那麽刺眼,在母親的墳和我的心中。
她說,我要是不悅,她跳支舞給我來。
於是她真的跳了,獨獨為我一個人跳,那一年我十三,愛上了我最恨的女人,從此未忘過她的眼、她的笑、她的霏袖。
我曾在這愛裏掙紮,直至不小心遇見那個雨天中,她和一個白衣男子的爭吵。
她奔回了屋裏,我站在她的屋外,聽著屋裏的嚎啕大哭,不知過了多久,那哭聲才慢慢淡去。回首,那個男子仍在雨中,木然又空洞。
後來的她更愛笑了,那麽迷人,那麽誘惑,隻是那笑,在我眼裏總是有著一抹悲戚,揮散不去。
我是一個沒有實權的王爺,而她是離王最寵愛的妃子,我和她自是無所交集,她也不甚理我,不是因為瞧不起,而是因為,她誰都不想理,她不屬於離國。
我偏愛去朝中宴會,不定哪一次就會看到她,我品著酒,目光從不在她身上逗留,可餘光,從未離了她。
幾十年的光陰,我在意的事情有三個,祭母,袖殷和練武。
我被離王賜婚,要娶的人是芢將軍家的千金,芢柔。
我不記得和她是怎樣相識的,隻是她經常來叨擾我,給我留下了些許印象,我不厭她,也不喜她。
我愛自由,為了避開這樁我不喜歡的婚事,我在四方隱匿了幾年,聽聞芢柔嫁給了離王,便準備著受罪罰的心情回了離國。
我在大殿上跪了幾天幾夜,龍座上是盛怒的離王,旁邊是侍奉的袖殷,她至始至終,不曾看我一眼。
我從未能為袖殷做什麽,唯一做的,還是犧牲了芢柔。當芢柔提出來時,我一口否認,可心裏卻痛快地答應,當時才曉得,多麽美好的女子的貞潔,在我的心中都不低袖殷一分一毫的重要。
除了對不起,我沒有什麽可以對芢柔說,她愛我,我利用了她愛我,就像我愛袖殷,袖殷便利用了我去挑唆眾王。
芢柔在我心裏有了特殊的地位,既然我隻能負她,那我盡可能的,不再過分的負她。
芢柔說如此下去大離遲早滅亡,她要拯救離國,既然不能除掉袖殷,便除掉迷戀袖殷的離王。我認同了,也是因此,在袖殷來到離國的七十年慶典,我和芢柔不在離國。
紫炎是我的隨身丫鬟,她突然跑來,遞給我一身狐皮大衣。她說她調了包,用一身普通的兔毛披風換了這大衣。
離王要送給袖殷這件大衣,而紫炎知道,我不能沒有袖殷。因為王室的人幾乎都曉得,這狐皮大衣雖美,可繼這大衣製成,無數美女爭著去穿,可無一例外的慘死,於是便被封存在王室的倉庫,成為隻可遠觀的奢侈品。
即便離王再愛你,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江山。
我和芢柔趕回去,沒來得及阻止離王賜死袖殷,眼前已是一片火海,離國廣袤無際的大地,成為了焚火場,焚火場旁邊有個哆哆嗦嗦的丫鬟,是袖殷的隨身丫鬟,我抓住她問袖殷在哪,她是否也活著。
可那丫鬟已經瘋了,唯獨能聽清的,便是袖殷燒了離國,她是撒旦帝國派來的內奸。
殷王妃入離七十年大慶,離王召集了所有離國子民,為他最愛的女人舉行葬禮,可恰恰這一天,她先了一步葬了整個離國。時間掐的真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