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張闖受傷
“你幹什麽?”雪莉轉過頭瞪了金昌俊一眼。
“抱歉,我還是認為,我應該為自己的罪行贖罪,而不是殺更多的人來掩蓋他。”金昌俊無奈的笑了笑,“這是我和張女士的共同意見。”
張秀娟也舉起了槍,跟著點了點頭:“我願意接受法律的製裁。”
“你……你們……”雪莉驚訝的看著他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另外,我們剛才拿槍的時候,通知過船員了,他們在得知已經找出凶手後,都願意配合我們,把船開回港口,我們已經通知了當地警方,下了船你就會被警方逮捕。”
“你在開什麽玩笑?”雪莉開始慌張了起來,“他們難道不在乎自己親人的性命了嗎?”
“竟然已經抓到你了,你對他們的親人也就不會造成威脅,至於他們自己的性命,他們都認為,就算賠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將你這個凶手繩之以法。”
金昌俊依舊拿槍指著雪莉,張秀娟則慢步走到我們這邊來給我們一一鬆綁。
雪莉瞪大眼睛驚訝的看著兩人:“你們……”
停頓了半分鍾,她鬆開手裏的槍,槍砸落在地上,而她也隨之跪了下來。
“想不到……你們是這樣想的。”她含著淚微笑,“對於十一年前的事情,你們也都不在計較了嗎?死去的,可都是你們的親人啊。”
“他們會受到應有的法律製裁。我是一個律師,我並不認同在法律以外對某個人進行製裁。”
雪莉低下頭,嘴角依舊帶著笑容:“原來你們都是這樣想的,既然如此,我也無法再勉強你們什麽。原來隻有我一直放不下罷了。”
張闖走到雪莉身邊蹲了下來:“雪莉小姐,對於十一年前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你現在殺了人犯了法,就必須接受製裁。”
“法律?嗬嗬,這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淩駕於法律之外的,我從來不相信法律和製度,我隻相信我自己。”說到這裏,雪莉突然舉起槍,對著茉莉開了一槍,正中心髒。
看著茉莉捂著心髒痛苦的倒下,我們都嚇了一跳。
“你!”
“他們選擇原諒,我不幹預,但是,我不能饒恕那個殺了我好朋友的人,這也是我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雪莉突然笑了起來,大家都圍著茉莉,她已經奄奄一息,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砰!”
沒等我們反映過來,又是一聲槍響,我驚恐的扭過頭,張闖應聲倒地,胸口還不停的流著血。
“張闖!”我衝過去扶著他。
“這是我答應了那個人的事情,我必須做到。那麽,徐冽先生,再見了。”雪莉說著,又將槍口抵著自己的太陽穴。
“等等!等等!”大家焦急的吼道。
雪莉卻一直注視著我,她的眼神很空洞,像是有很多話想對我說,又像是想要流淚。我看不懂她眼神裏的語言,隻能和她一樣注視這她。
過了半分鍾,我看到她的嘴唇微張,我趕忙用盡力氣豎起耳朵,卻隻聽到她那鮮紅色的嘴唇裏吐出簡短的一個字:“家”
隨後又是一聲槍響,結束了她這痛苦的十一年。
聽到槍聲的船員趕忙從遠處趕了過來,見到倒在地上的三個人都被嚇住了。
“發生了什麽事?”一個船員問道。
“還有多久才能到港口?”我抱著昏倒的張闖問道。
“最快要十分鍾……”
“快點!再快點!還有,順便叫一下救護車!”
聽到我的指令,船員連忙回答了幾聲,便跑了出去。
“我爸爸是醫生,我也學了一點皮毛,讓我來吧。”艾比說著,拿了一個毛巾走到我身邊,“先想辦法給他止血吧。”
十分鍾後,船終於靠岸了,緊隨著衝上船的是醫護人員和警察。張闖被抬上了救護車,其他的人則被警方暫時拘留了下來,這件案子也就這麽草草了結了。
在警局錄完口供,我便匆匆趕往醫院,等在手術室門口的還有一個兩鬢斑白的男人,穿著很古老的中山裝,不停的咳嗽。
我走過去,男人見到我,也站了起來。
“你是張闖的朋友吧?”沒等我說話,他就先開了口。
“是的,叔叔您是?”
“我是他的父親,我叫張明,你好,你好。”張明走過來握著我的手。
“叔叔,您好。”我禮貌的回答,“張闖現在怎麽樣了?”
“不知道,進去幾個小時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張明歎了口氣。
“他在辦案的途中被一個凶犯開槍擊中了。”我一句話概括了案發經過。
“哎。”張明聽了我的話,低著頭坐了下來,不停的歎氣,“這孩子從小就特別要強,頭腦雖然聰明,但是個性很倔強,經常得罪別人。我一直都不支持他當警察,可是這孩子無論怎麽說都不聽,偏偏要查案,你看看現在……他母親死的早,要是他再有個三長兩短,我真不知道自己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叔叔,您別這麽說。”聽見張明這樣唉聲歎氣,我趕忙在他邊上坐下來安慰他,“您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
“張闖小的時候,我曾經帶他去給算命的看過,算命的說他這一生都會有大大小小的波折,甚至有生死之劫,我當初還不相信,可自從他母親去世後,我就不得不相信這算命先生說的話了……”張明並沒有理會我的話,依舊滔滔不絕的說著。
“阿姨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走了嗎?”我試探性的問道。
張明點點頭:“是啊,在他七歲的時候,內人就走了,這孩子似乎因為這件事情受了很大的打擊。”
“恕我冒昧,阿姨是病逝的嗎?”
“不是,好像是被什麽人殺死的。其實我也不了解具體的事情,內人走的那一個月,我正好在外麵打工,你也知道,那個年代,也不興用什麽手機,等我打工回來的時候,嶽母就告訴我內人在買菜途中被某個人拖到某個草叢裏殺害了。”
“沒有找到凶手嗎?”
“沒有,好像當時的警方也出了很多力量在尋找凶手,可是最終都沒有什麽結果,我雖然很傷心也很痛苦,但是日子還是要過,況且我還要養孩子和家裏的老人,這件事情也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從張明的臉上我能看的出滄桑和無奈,但他的這番話在我的理解裏,他是一個懦弱且封建的人,對於妻子的死並沒有太多的憤怒,甚至不再深究妻子的死因。我想他所說的張闖的倔強和執著,也許有部分原因是因為張明的不作為導致的。
我注意到“手術中”的燈暗了下來,便拉著張明走了過去,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從裏麵走出來。
“醫生,怎麽樣了?”我抓著醫生的手問道,“裏麵的人是我的朋友,手術順利嗎?”
醫生不緊不慢的將口罩摘了下來:“好在你們搶救得當,傷者沒有失血過多,那枚子彈沒有直接打在心髒上,手術也很成功,現在傷者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不過他可能還會昏迷一陣子,等他醒過來,我想應該就沒什麽大礙了。”
我和張明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拉著醫生的手不停的道謝。
又和醫生交談了一會,既然張闖已經沒有生命危險,那我也就不需要再留在醫院等了。我和張明寒暄了幾句,塞了一些錢給他,便離開了醫院。
回到家已經差不多晚上十一點了,想必顧思安和小宇都已經睡了,我便摸索出鑰匙,悄悄開了門。
剛打開門,正打算伸手去開燈,頭卻被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棍子狠狠的敲了一下。
“啊!”我叫出聲來,捂著頭。
“等等……這聲音好像是阿冽……”我聽到顧思安的聲音,隨後她開了燈,看見我正捂著自己的後腦勺。
“阿冽!你沒事吧?”見到是我,她趕忙跑過來,“我正在熬夜看劇,就聽到門外麵有動靜,還以為是小偷呢。”
“你這下手也太重了吧。”我還是感覺腦袋被敲的疼,顧思安趕忙扶著我到沙發邊上坐下來。
“哎呀,我哪知道是你啊。”她趕緊倒了一杯水給我,“你不是跟我說下周回來嗎?”
“恩……發生了一些事情,就提前回來了。”我當然不能把這麽危險的事情告訴顧思安,要不然她又要不停的嘮叨我了。
“那你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你吃飯了嗎?”
“還沒有,肚子有點餓了。”被她這麽一問,我才想起來這兩天就是靠一點麵包和咖啡度過的。
“我去給你煮碗麵吃,在這等著我。”顧思安丟下一句話,便進了廚房。
被她這一記悶棍,倒是讓我突然開了竅。關於李先生留下的那幾件與年份有關的案子,分別是三年、兩年、四年、六年,以及最後一件分開的案子,十一年。
雪莉在死前曾經對我說過一個字,“家”。我一直以為,是她想家了,或者是想念家人了,但是就現在來看那時的場景,她對我說一個“家”字確實有些奇怪。
可能性隻有一個,她說的並不是家庭的家,而是加減的加,這些數字並不是排列開來看的,而是讓我把這些數字全都加在一起。
“三加二加四加六加十一。”我自言自語道,“二十,二十年。”
二十年前,也就是我五歲失憶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