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厄運的開始
這是我來到M城的第十天,天氣剛剛由冬轉春,剛從原來的出版社跳槽過來,稿費也翻了一翻,卻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天一直覺得頭昏沉沉的,新的工作環境並沒有帶給我過多的喜悅,反而是一種無形的壓迫感步步緊逼。我隻能把原因歸咎於不適應大城市的空氣環境,盡管最近總是覺得疲憊,但手中的工作依舊沒有停下來。
一邊思考著,一邊嚼動嘴裏的三明治,望著自己新租的公寓,每次都會感到異樣的自豪。沒錯,我是一個喜歡攀比的人,喜歡鮮花和掌聲,喜歡不停的超越別人。孤兒院的院長曾說過我的性格裏存在某種不合常理的固執,現在看來,這些評價也並不為過。但我到底是沒有活成讓院長擔心的樣子。
“叮咚”正想著,門鈴便響了,我才到這兒不過十天,這麽早,又會是誰呢?一邊想著,一邊朝大門走去,透過貓眼,外麵是兩個身穿製服的警察,我不由的皺起眉,那種壓抑的感覺越發強烈了。
停頓了片刻,我還是打開了門。
“請問你是徐冽先生嗎?”一名警察問道。
“是的,請問你們有什麽事嗎?”
“徐冽先生您好,我們有一宗殺人案,想請你回去協助調查,情況是這樣的,在西城的一間……”
“請等一下。”我不耐煩的打斷了警察的話,“我想你們不是搞錯了吧?我剛到這裏還不到十天,而且我一直呆在東城從來沒有去過什麽西城,我想我更不可能認識那名死者,請問這案子和我有什麽關係嗎?”
“請您先聽我們把案發現場的狀況描述一下再發表意見可以嗎?”警官似乎很沉得住氣,見我轉過頭不語,就隻當我是同意了,又接著說道:“死者死於西城一間舊租屋裏,死時麵目猙獰,被利器刺死在浴室中,死者被割下左腿和右手,蓮蓬頭被打開,噴出的是滾燙的水,死者的皮膚大麵積燙傷,是房東來收房租時發現了她的,由於長時間被熱水衝洗,很難推斷她的死亡時間,對了,死者是名女性。”
警察邊描述著,邊觀察著我的神色變化,這讓我感到很不舒服,頓了頓,另一名警察一邊盯著我,一邊問道:“您沒有什麽印象嗎?”
我感受到自己被當成嫌疑人一樣對待,衝著警察吼道:“你們這是什麽意思?人又不是我殺的,我應該有印象嗎?請問你們有證……”說到一半,我突然停住,仔細回想了一下警察剛才的話,“等等,……這,這不是我小說裏的劇情嗎?”
我叫徐冽,是一名推理小說家,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十八歲時開始在外打拚,在一家小的出版社工作,幾經努力,才華終於被發現,連續四部作品被現在的出版社買走,並且還成為了簽約作家,生活總算好了起來。而發生在西城的那宗殺人案,正是與我最近剛出的小說《不知名偵探》裏的一個片段一模一樣。
“其實我們一開始也不知道這與您的小說一樣,是一起調查的一個警員提起的,我們打聽到您正好也在這座城市,所以才想來看看您是否有什麽線索。”警察解釋道。
“抱歉,我想我不知道有什麽人可能會用我的小說手法,畢竟有許多人讀過我的小說。”我的語氣變得和善,並盡量的想掩飾剛才憤怒的尷尬,“不過,可以讓我參與調查嗎?我也想找出是誰利用我的成果殺人。”對於一直以自己的小說為傲的我來說,有人利用我的小說犯罪,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允許的。
“當然可以,請隨我們回警局吧。”
我回房,隨手抓了件外套,“但願事情快點解決。”我自言自語,並盤算著是不是該找個算命的看一看。
車停在警局樓下,我隨著兩名警員走進了警局,這是我第二次進警局,聽孤兒院的院長說,5歲那年我不知道什麽原因躺倒在警局門前,渾身是血,頭部受到重創,醫生推斷說我是從山上滾下來的,後來我就被送進了孤兒院。而我自己,或許是因為頭部的重創,5歲那年究竟發生了什麽,或者更早以前的事,我早已忘得一幹二淨了。
正想著,不知不覺就已經走到名牌為“重案組”的房間前。
“請進。”警察說著,打開了門。
我朝裏麵望了望,白的刺眼的燈光,滿桌子的文件,小白板上貼滿了照片寫滿了字,構成一幅複雜的關係組圖,伴隨著濃厚的煙味和發臭的食物的味道,可想而知他們為了這件案子有多費神。
“冽哥!”一名警員向我招手,微笑著向我走來。
“布雷?”我試探著問,又往前走了幾步,才看清了,“真的是你?”
李布雷是我從孤兒院認識的夥伴,比我小兩歲,隻是後來離開孤兒院後,就沒有再聯係。這次見到他,倒也是覺得喜悅,印象中他是個又愛又胖的孩子,沒想到成年之後,長得白白淨淨,甚至連原來的蘑菇頭也變成了幹淨的平頭。
“好久不見了冽哥,我最近才打聽到你來這裏的消息。”布雷走向前,與我握手,“本來打算去找你,誰知道發生了命案,沒想到我們再見麵竟然是在警局。”
“說說案子的事吧,我能去案發現場看看麽?”雖然這次重逢讓我喜出望外,但眼下還是命案更吸引我。
“要等上頭同意,畢竟你不是警察。不過,在此之前,先了解一下案情吧。”布雷對於我的加入顯然很興奮,他從桌子上拿下了一個檔案袋,遞給我,“這是案子發生時的照片,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我接過檔案袋,打開,取出照片,照片上的一切都是那麽熟悉,一具女屍,坐在破舊的浴室的地板上,麵呈驚恐狀,臉色慘白,左腿和右臂都被割下,血淌在地上,蓮蓬頭已經被關了,死者的皮膚幾乎被燙的腐爛,整個現場慘不忍睹。
我已經不想再看下去,當自己引以為傲的文字被變成現實存在的畫麵時,連自己都感到害怕。我無法確定自己是繼續看下去,或者是回家洗個澡,睡個覺,假裝這些事情從來沒發生過。
對於凶手抄襲自己小說的憤怒,使我打消了回家的念頭。“找到凶器了嗎?”我閉上眼,清了清腦子,又開口問道。
“還沒有。”布雷回道,“根據傷口的形狀,推測應該是尼泊爾軍刀造成的。”
“尼泊爾軍刀?”
“是的。”布雷從電腦上調出資料,“就是這樣的。”
是一把尼泊爾的彎道,刀的弧度完美而銳利。
“那麽,這種刀要怎麽買到?”我隨手翻了翻照片。
“這種刀是禁賣的,但是市場上很多黑店有賣,具體怎麽得來的,要查的話恐怕很難。”
我又低下頭,看著手中的照片,思考著什麽,許久不語。
布雷倒了杯水,走過來,遞給我,“死者是外地來的,在一家餐館打工,平時待人都很禮貌,沒有仇人,所以熟人作案的可能性不大。”沒等我發問,布雷就先說了。
“那就麻煩了。”我嘀咕著。
“怎麽說?”布雷找了把凳子坐下來。
“凶手作案時特地買這麽獨特的軍刀,手法完全參照我的小說內容,現場沒有留下任何指紋或者頭發,很明顯不是倉促作案而是早有預謀,死者生前又沒什麽仇人,”頓了頓,我又接著說道,“或許是我小說寫多了,但我認為,凶手可能有心理問題,並且,如果不快點抓到他的話,死者的數量也許還會增加。”
“凶手還打算繼續殺人?”
“推測而已。”我站了起來,或許是自己寫多了連環殺手才會造成的想法吧,“無論如何,我想去看看現場再說,等上頭同意了,記得通知我。”雖然我很想再多了解些事情,但眼下我還有許多工作沒有做完,再加上警局裏的一股過期泡麵的味道,讓我很想趕緊離開這裏。
“有空一起喝咖啡吧,我還想向你請教一下你的小說呢。”布雷也站起來。
“改天吧。”我伸手去開門,“那個發現案子和我小說內容相似的警員就是你嗎?”
“是啊,一直都有在讀你的小說,冽哥不愧是我從小到大的偶像,哈哈。”
我也朝他微微笑了笑,我們又聊了幾句,便走出了警局。
坐在出租車上,那種壓抑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我感覺透不過氣,似乎有一雙眼睛,無時無刻都在盯著我。我慢慢降下車窗,把頭靠在窗前,等待因為車速而帶來的冷風灌進我的腦神經,讓自己不去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廣場上有群披著長褂的人,手上舉著什麽,大概是什麽推廣活動在宣傳吧,我想著,也無心留意。
回到家,我照例打開電腦準備工作,突然收到一封署名為“你”的郵件。
【親愛的作家,不知道對於我的傑作,你可還滿意?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