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味道
“是，是啊。”葉心悠的呼吸有些不穩，原本稍微放鬆的脊背幾乎是一動都不敢動，裝作忙碌的樣子，嘴裏也解釋，“我先給小宇打個電話。”
顏子澈的眼中帶著笑意看著葉心悠，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是不是應該將事情告訴她了呢？DNA檢測報告拿出來的那一天就是攤牌的那一天，他需不需要先暗示一下心悠呢？現在的心悠會因為他的視線緊張，是不是意味著成功的幾率很大呢？
聽著電話裏等待的聲音，葉心悠慢慢調整呼吸，直到電話那端出來小宇充滿擔憂的聲音。“喂，媽咪。你在哪裏？”
“小宇，”聽見葉小宇的聲音，葉心悠被顏子澈嚇出來的驚慌乃至於其他的情緒一下子都收斂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也在瞬間放鬆了一下來，“媽咪在外麵呢，正在回顏家去的路上。你……”
側耳仔細聽著葉心悠通話的顏子澈聽見葉心悠說話時使用的詞，眉頭皺了起來，什麽叫“回顏家”？顏子澈心中暗暗發誓，總有一天他要讓葉心悠嘴裏的“回顏家”變成“回家”！而且，這一天要很快到來！
等顏子澈反應過來的時候，葉心悠已經跟小宇通話完了，正在發呆。
顏子澈側頭看看她沉思的側臉，“心悠？怎麽了麽？出什麽事情了？你的臉色為什麽這麽凝重？小宇跟你哭鬧了？”
葉心悠沒有聽到，反而是眉頭比顏子澈說話之前皺的更緊了，像是陷入了什麽重大的難題。
“心悠！”顏子澈看準葉心悠的肩膀用力拍了一下，這才抬頭看她，“你如果累得想要休息的話，你可以把座椅的靠背放下來。”
葉心悠臉上的笑容有些敷衍，搖搖頭，“不用了。今天子清小姐不出門。我有的是時間休息。隻要明天養好精神就好了。”心裏卻忍不住看看顏子澈。
剛剛他的身手……真的好快。她剛剛在顏子澈碰到她的時候，身體已經做出反應去反擊顏子澈。而他竟然像是沒事兒人一樣收回了自己的手。
能在她的手上安全脫身的並沒有幾個人，要不然她也不能成為殺手組織的排名前六的殺手了。顏子澈的伸手分明達到了高手級別，怎麽身為妹妹的子清那麽弱呢？竟然會嚇到要看醫生的地步。
看看顏子澈毫發無損的手，帶著無害笑容的臉，葉心悠將心中的懷疑壓了回去，畢竟是從豪門長的大孩子，隨身會一些防身招數應該是正常的。自己不應該懷疑的。
“還是休息一下比較好。”顏子澈說著就從鄰座探過身子，伸出胳膊按住調節按鈕，“別忘了小宇還要纏著你問東問西。你真的確定你能好好休息？”
葉心悠身體僵硬的緊緊握住座位上的扶手，被動的隨著座椅靠背的倒下而變成了仰躺的姿勢，直到角度接近45°，葉心悠開口阻止了顏子澈的行動，“顏先生，可以了。這個姿勢已經舒服多了。再多一點兒就過猶不及了。”
顏子澈的動作停下來，扭頭去看葉心悠，他突然覺得葉心悠剛剛的話中帶著一點兒需要讓他深思的含義。點點頭坐回去，顏子澈看看跟自己的距離瞬間靠近了不少的葉心悠，心中忍不住偷笑，她好像沒有看懂他的心思，這樣看著葉心悠，原來隻是一件奢侈的事情，而現在看來，卻有了實現的可能，他怎麽可能放棄這個機會呢？
葉心悠鴕鳥一樣閉上眼睛，假裝感覺不到來自顏子澈的注視，這個時候她無比痛恨從殺手時就訓練出來的敏銳的五感，這根本是讓氣氛更加尷尬。
正想這個，葉心悠的鼻翼輕輕地煽動了兩下，眉頭淺淺皺起又在瞬間鬆開。剛剛她一直沒有注意到，現在座位放到的位置讓她能夠清晰地嗅到縈繞在顏子澈身體周圍混雜的體味。那樣的味道……不是顏子澈會有的，那根本是那些高級的應招才會有的味道。在她多年前進行刺殺行動的時候，她有好幾次都是扮成了應招的身份，她對這樣的味道非常的熟悉！
葉心悠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著開著閱讀燈閱讀文件的顏子澈認真的側臉，這些年她得到的消息都是顏氏少主為人潔身自好，行事低調，原來事實上其實是有差距的。至少，今天她在他身上聞到的味道，不是那個媒體嘴裏人人誇讚的顏氏少主應該會有的。果然還是有錢的男人會變壞麽？
像是察覺了葉心悠的視線，顏子澈猛地合上文件，視線迅速調轉，在葉心悠收回自己視線之前跟她的視線對上，嘴角的笑容近乎完美，聲音中充滿了溫柔，“心悠，怎麽了麽？你在想什麽？不是要休息麽？”
葉心悠雙手瞬間握成了拳頭，鎮定的慢慢眨了兩下眼睛，這才開口，聲音中帶著疏遠的意思，“顏先生看上去很開心。”
顏子澈的微笑更加明顯，揚了揚手中的文件，“有了它我的公司能夠進一步拓展在歐洲的生意，我看起來怎麽能不開心？”說著露出一個孩子氣的笑容，衝著葉心悠舉起食指放在唇上，輕輕地“噓——”，接著眨眨眼，“不要說啊，這件事情暫時要保密的。我可是看在是你的份兒上才說的，如果別人問，我肯定不說實話。”
葉心悠眨眨眼，很意外看上去穩重的顏子澈竟然會有這麽孩子氣的樣子。而且，她的心中一動，果真是父子血緣沒有辦法否認，剛剛他的動作竟然跟小宇有著極高的相似度。
是她，亂了。
愣了一會兒葉心悠的臉上才露出掩飾的笑容，將心思收起來，衝著顏子澈笑了笑，“恭喜顏先生了。額，我困了。先睡一會兒。顏先生繼續工作。”說著已經閉上了眼睛並將頭轉到了另外一個方向。
“……”顏子澈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的話被葉心悠的反應給憋了回去，看著葉心悠類似鴕鳥的動作，顏子澈悄無聲息的緩慢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卻是混雜著遺憾以及得意。遺憾的是這次被葉心悠躲過去了。得意的是葉心悠的反應說明這件事裏並不是顏子澈自己一頭熱，她心中也是有想法的。
看看手中的文件，顏子澈的眸中漸漸凝重，他主動跟對方合作的並不隻是為了拓展在歐洲的業務，更重要的是在英國建立一個官方的合法的地點，這樣他就能健全一個屬於他的信息網，至少他能夠在最快的時間內拿到關於葉心悠跟葉小宇的資料。
隻是，顏子澈的眉頭輕輕皺起來，怎麽心悠的態度在一瞬間就變成了這樣？明明他一直在看著心悠，她怎麽就在瞬間改了態度？
看著葉心悠的側臉，顏子澈有些出了神，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沉睡中的心悠，跟他想象中有些不相同。腦中明明還在盤旋著剛剛的問題，可是視線卻忍不住盯在葉心悠在車內昏暗的空間中顯得有些亮白的臉。
近看心悠，比記憶中更加纖瘦，甚至到了骨瘦如柴的地步。想起心悠平時的身手，顏子澈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無奈與寵溺，這些年成為母親的經曆並沒有讓她學會謹慎，竟然單槍匹馬悄無聲息的就去單挑獄，這樣的冒險態度還真是有些氣人了。他以後一定要將她看的嚴一點兒才行。
葉心悠自然感受到了顏子澈注視的目光，雖然一晚上沒有睡，但殺人的經曆還是讓她難以平靜。按照多年以前的習慣，她會在殺人之後躲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無論黑暗還是安靜。對她而言，她需要的是忘記。然而今天她卻沒有機會躲起來，那她隻能鴕鳥的裝作車內沒有別人。好消解在殺人時產生的心理壓力了。
正想著，葉心悠放在肚子上的手輕輕地收縮了一下，接著額角傳來輕輕地觸感，葉心悠的眼珠忍不住在眼皮下轉動，身體也稍微僵硬了一些，原本就很輕的呼吸這下子更是幾乎輕到感覺不到了。
五感瞬間變得極其發達，她能夠清晰地聽到顏子澈按下按鈕，以及分隔駕駛座與後座的玻璃緩慢升起的聲音。葉心悠在心中暗暗鄙視自己，葉心悠你到底在緊張個什麽勁兒？難道你聞不見空氣中依然混雜的怪味香水味道？而且，你忘記了，你的身上還有血的味道呢！你是想要被顏子澈發現真實身份是不是？
想到這裏，葉心悠原本有些混沌的腦子瞬間清醒過來，像是被打擾了睡眠不舒服一樣，葉心悠的人整個側過身去，從顏子澈的手中滑脫。感覺到顏子澈收回手，從嘴裏溢出一個淡淡的笑，葉心悠原本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同時有些淡淡的失望。果然，在顏子澈的心中，她跟圍繞在他周圍的女孩子沒有區別。要不然怎麽會用這麽輕浮的態度對待她呢。
心中的想法煩亂不堪，加上平穩的車子跟疲倦的身體，葉心悠竟然真的睡了過去。
等她被葉小宇搖起來的時候，她發現車子已經停在了顏家大宅裏麵。睜開眼睛，是葉小宇放大的臉，葉心悠緊張了一個晚上，狀態並沒有完全調整過來，反擊的動作順勢做出去，在碰到葉小宇的前一刻，猛地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