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6：爸爸最好
兩人的手碰在一起，一個粗糲堅硬，一個綿軟溫涼。
周遭突然安靜，氣氛莫名地沉寂下來。
林楚楚察覺到他的注視，本就泛紅的臉頰，頓時溫度更高。
片刻後，顧宴回過神，幽深的目光收回，靜寂無聲中，身體往後退了步，同時手也鬆開了。
他轉身出去，不過順勢把料理台上的湯端走了。
林楚楚的心跳還持續混亂著。
直到男人已經走出廚房，她才緩緩舒了口氣，刻意放鬆剛才繃緊的神經。
他看著自己的眼神，跟之前……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隻是那點“不對勁兒”稍縱即逝，快的她都沒有領悟出到底是什麽意思。
是心裏又在諷刺她，還是覺得她沒有以前漂亮了，或者是終於有了點心疼之意？
林楚楚一邊盛飯，一邊琢磨。
奈何，琢磨不透。
“爸爸你看，這是我最愛吃的寶寶飯，媽咪是不是很厲害？”林一一獻寶似的，又在給媽媽刷好感。
顧宴看了眼，點點頭：“嗯，很好看。”
這是實話。
他沒想到，那女人還有這樣的手藝。
擺盤精致好看，造型活潑可愛，可以跟店裏專業的廚師相媲美。
林楚楚盛飯出來，一碗放在顧宴麵前，一碗落在自己這邊。
男人雖沒有看她，但還是開了口：“謝謝。”
“不客氣。”
她心裏一陣陣潮熱，盡管他的態度還是這麽疏離，可隻要能跟她說話，哪怕疏離也行。
有爸爸媽媽陪著一起吃飯，林一一很開心。
林楚楚心情也算不錯。
第一次“進攻”就有這個成效，在她意料之外了。
見男人光顧著看女兒，都沒怎麽動筷子，她把菜推過去一些，低聲提醒：“你嚐嚐吧，這還是你第一次吃我做的飯。”
夫妻兩場，他們之間卻連最基本的人間煙火都沒嚐試過。
想來有些不可思議。
今晚這極其平常的一幕，卻是他們之間四年多來最奢侈的相處。
顧宴瞥她一眼，語調照樣冷淡，“你吃吧，我不餓。”
“忙了一天怎麽可能不餓？放心吧，我廚藝還可以，也許比不過宴墨軒的廚師水平，但也不至於難以下咽。”
她極盡遊說，眼巴巴地覷他，那副模樣，跟林一一撒嬌時的神態，頗有幾分相似。
林一一也盯著他，雖然沒說話，可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顯然在問：爸爸，你為什麽不吃媽咪做的飯？
顧宴左右為難，最後還是拿起筷子，夾了塊牛柳。
林楚楚現在是越來越沒臉皮了，視線一直盯著他，像是監工一樣。
等他喂進嘴裏，緩緩咀嚼，她又馬上追問：“怎麽樣，還可以嗎？”
她不是第一次下廚，但卻是第一次這麽期盼著別人的評價。
隻因為這個人是顧宴。
男人低垂著臉，繼續吃著，聞言沒有回複。
林一一挖了勺飯吃，又扭頭看向男人，“爸爸，媽咪做的菜是不是很好吃？”
林楚楚的問話，他可以不理。
可是女兒的互動，他不能漠視。
顧先生隻好看向女兒，笑著點點頭，“嗯，不錯。”
林楚楚隨即笑了。
哪怕是敷衍，她也開心。
“喜歡你就多吃點。”
“不用了，你自己吃。”
“我也吃不了這麽多。”
顧宴心裏是抗拒的，臉上也寫滿了冷色，可架不住一大一小兩個女人的熱情，最後還是繼續伸筷子。
這頓飯，總體來說，氣氛很好。
——如果沒有後麵，林一一無理取鬧的話。
楚楚快吃飽了，放下筷子，看向女兒碗裏還剩下的小半分寶寶飯，催促了句：“吃飯少說話，吃完了再說。”
她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小丫頭立刻嘟嘴：“吃飯好累啊！”
早已有經驗的林楚楚，知道女兒又要讓人喂了，臉色頓時嚴肅了些：“吃個飯有什麽累的，你玩的時候瘋跑一天怎麽不說累呢？”
“哎呀，就是好累嘛！”
顧宴適時接話，“那一一想怎麽辦？不吃飽，晚上小肚子會餓。”
林楚楚連忙阻止：“你別理她，理她就上當了！”
顧宴斜睨她一眼，那眼神滿是不悅。
叫他不理自己的女兒？怎麽可能！
“你跟爸爸說，還想吃什麽？”男人索性轉身，繼續輕哄女兒，那副態度就跟叛逆期的孩子一樣。
林一一悄悄看了媽媽一眼，底氣些微不足，“我想要爸爸喂……”
“不行！”林楚楚一口回絕，又對男人道，“你不能慣著她，她三歲半了，完全可以自己吃飯。”
可顧宴充耳不聞，嘴角咧出溫柔的笑，順勢端起女兒的碗，“爸爸喂的話，你要把這些都吃完，好不好？”
“嗯呢！”小丫頭甜笑著點頭。
顧宴立刻一臉慈愛地喂飯。
林楚楚看著，臉色漸沉。
“顧宴，你寵她也該有個界限。這麽大的小孩子，自己吃飯是基本生活技能，你這麽一喂她，她以後頓頓吃飯都要人喂。”
林一一明知媽媽不高興，可是有爸爸在場，她也不怕，甚至，用那副略帶挑釁的小眼神兒，幾次看向媽媽。
“……”林楚楚更氣。
顧宴沒有回頭，麵向女兒繼續喂著，不緊不慢地道：“她會就行了，偶爾想讓大人喂喂，也不是什麽多嚴重的事。”
“不是的，小孩子都很精明，你有了第一次，後麵就——”
“那我就一直喂。”男人打斷了她的話。
“……”
林楚楚嘴巴張了張，最終沒發聲，而是把自己吃完的碗收拾了，起身去廚房。
站在料理台前，林楚楚有點煩躁。
以前在論壇上看過，說夫妻間有了孩子後，十有八九的爭吵都是圍繞孩子的。
那時候她還覺得不大可能。
孩子是愛情的結晶，怎麽會為了孩子吵架呢？
現在，初見端倪，她才終於明白。
餐桌上，沒了媽媽在場，父女倆氣氛更加溫馨有愛。
“爸爸，你最好了！”
“比Mike還好？”
“嗯……”小姑娘想了想，“你們一樣好。”
“那不行！爸爸必須是最好的！”
“那爸爸能每天都陪我玩，喂我吃飯嗎？”
顧宴不著痕跡地瞥了眼廚房那邊，笑著回答：“當然可以！不過爸爸要工作，你可以去爸爸公司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