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5：生人勿近
林楚楚感覺到氛圍不同了，後知後覺地轉過身來，眼睫抬起。
頓時，胸口也是倏然一震。
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一道深沉暗黑的修長身影，淩然佇立。
那張臉，深邃冷峻，淡漠矜貴。
那身氣場，強大霸道，生人勿進。
顧宴——他也來了。
她屏住呼吸，看著繼續朝裏走來的顧宴，腦子裏的嗡嗡聲蓋住了所有音響，一雙眼，癡了般盯著他冷峻沉鑄的五官。
費亦承看著眾人的變化，再低頭看了看臂彎裏的女人，視線移向那個冷硬寡言的男人——頃刻間明白過來。
恐怕，那人就是一一的父親了。
“小語……”他微微俯頸，輕聲提醒了下。
既然想見的人來了，那她是不是應該上前打招呼？
可她傻愣成這樣子，哪兒還有半分之前精明幹練的模樣？
費亦承替她擔心，這般失魂落魄，更會叫男人瞧不起，還怎麽挽回？
他輕喚了句，沒有反應，無奈之下隻好捏了捏楚楚的手。
而這麽細小微乎的舉動，落在顧宴眼中，更覺得他們是在當眾調情。
“小語！”費亦承再次提醒，手臂帶著她微微拽了下。
“啊……”林楚楚低呼了句，這才眨巴著眼眸回過神來。
“上前打個招呼吧，人多，你注意點儀態，有什麽話等私下裏好好說，現在就跟尋常老友見麵一般，寒暄幾句。”
費亦承見她失去了反應，隻好一步一步教她怎麽做。
林楚楚心跳如雷，當回過神來，視線正好落入男人黑洞般的深瞳裏。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
她覺得，此時此刻的顧宴，比她之前幾次見到時的神情氣場更冰冷，更陌生。
身旁的費亦承，也是五官深邃立體，而且身形高大魁梧，光看外形，他給人的感覺要更具壓迫性，更危險一些。
可實際上，他極少給人冰冷淩厲的感覺。
絕大多數時候，他都是溫和的，良善的，令人如沐春風。
可顧宴——
即便他什麽都沒做，光是站在那裏，周圍的氣息便像要凍結一般。
這是兩種完全不同氣場的男人。
雖一樣強大，可一個從骨子裏透著溫潤，而一個帶著與生俱來的疏離。
林楚楚的腦子裏亂七八糟地琢磨著。
明明是這樣一個冰山般的男人，可她卻天真地想要把他捂熱，甚至融化。
可能麽……
整個宴會廳因為顧宴的到來，熱鬧喧囂的氣氛暫停了片刻。
而後，像是魔法破除，那些達官貴人們又突然全都說笑起來，其中好幾人朝著顧宴迎去，滿臉恭維客氣。
林楚楚還沒鼓足勇氣向前，人已經被賓客擠到了外沿。
她就那麽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顧宴露出淡漠疏離的笑，同那些老總們寒暄交談。
費亦承擔憂地看向她，再次勸道：“去吧，既然決定複合，見麵了就主動過去，跟他談談。”
“嗯……”林楚楚應了句，手指暗暗攥緊，再次凝聚勇氣。
她等在外麵，耐心地等著那些老板全都客套完了，才隨著人流朝那道身影挪近。
——終於，走到他麵前來。
短短幾步的距離，對她來說卻像翻山越嶺一般艱難。
而等真正到他麵前，那些醞釀好的說辭，卻突然像烈日下的水滴，瞬間蒸發不見了。
顧宴與她瞧著，周遭的喧鬧突然消失，好似被隔離在真空地帶。
兩人或許停滯了許久，又或者隻有一兩秒鍾，而後，林楚楚突然如夢初醒一般，驀然開口：“你……你也來了。”
顧宴聽著她的聲音，視線落定，眼前是她光鮮亮麗的樣子，好似發著光。
記憶中，她第一次出現在這樣的場合，隆重打扮，妝容精致，豔壓群芳。
可惜，她身邊挽著的男人不是自己。
顧宴沒回應她的問候，視線倒是微微揚起，看向她身後幾步遠處，停留的男人。
高大魁梧，五大三粗，跟傑克的身形差不多。
她到底是找丈夫，還是找保鏢？
林楚楚見他不回應，視線越過自己看向身後，於是跟著回了下頭，繼而明白過來：“哦，那位是我——”
“與我無關，你不用解釋。”顧宴沒等她說完，冰冷如淬著寒霜的語調淡淡響起。
林楚楚沒說話的話戛然而止，臉色同時也定住。
心裏的痛卷土重來，她不顧身旁那麽多人圍觀的目光，語調帶著幾分低聲下氣的味道：“你就不能等我把一件事解釋完嗎？”
之前在他辦公室說到孩子的事，是這般。
如今她想要解釋費亦承的身份，還是這般。
顧宴淡淡勾唇，視線定定地看著她，“解釋？我們之間有這個必要麽？”
他不認為自己大度到——可以聽她驕傲地介紹著自己的新歡，還指望著他笑臉相迎。
“當然有！”
“盧總，今天的場合，恐怕不適合談私事。盧總若有什麽好的項目尋求合作，顧某倒願意聽你囉嗦幾句。”
言外之意，如果沒有公事相談，就不要耽誤他的時間了。
林楚楚本就疼痛的心髒，因為這句話再度重創！
他們之間已經到了如此客氣的地步？
他連聽自己一句解釋的時間都沒有？
林楚楚瞪著眼眸，雙目空洞地盯著那張英俊冷肅的臉，一時手腳冰涼，好似泡在冰天雪地裏。
可顧宴根本不在乎她的反應，話落，見她沒有吱聲，便自動認為她是沒話要說了，抬步離去。
費亦承站在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親眼看著這一幕，暗暗地替楚楚捏了把汗。
此情此景，他一個旁觀者都覺得虐的心肝肺疼。
別說小語這個當事人。
看著顧宴走開，他隻想衝上去拉住他質問一番。
但這個場合，事情鬧大了隻會讓小語更難堪，成為大家議論嘲諷的對象。
他終究忍住，收回視線看向林楚楚，快步上前來。
“小語，你怎麽樣？”
林楚楚心痛難忍，強忍著沒有落下淚來。
這種場合，無論如何不能失態，否則明天的頭條就是她當主角了。
強行逼退心頭的沉痛，她連呼吸都在顫抖。
盈盈若水的眼眸不甘地看著那道又被眾人圍住的冰冷身影，她艱難地吞下喉嚨處的哽咽，破碎回應：“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