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0:帶她離開
顧顯坐在他對麵,聞言,見顧宴沒有反應,他淡淡抬眸,看了眼那些長輩同輩。
頓時,聲音漸漸低下去。
這時,顧宴才開口:“今天是談爺爺的事,不是談我的事。顧氏現在麵臨的問題,我正跟阿顯一起想辦法解決,不會觸動大家的利益。”
他這麽一說,剛才帶頭的人立刻又變了態度:“阿宴,那個……我們也不是逼你,隻是,你也得體諒我們的心情,現在生意難做啊,人家都是牟足勁兒去爭取,咱們這原本好好地,可不能作死啊!”
“就是!”
“行了,今天是說爺爺的事,公司的事你們有意見去公司跟我說。”顧顯忍不住突然出聲,把眾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他身上。
這兩兄弟是顧家年輕一輩中最有能力的,而且顧顯是如今的現任總裁,他的話最有權威了。
“行,那就不說了……先說老爺子的事,這麽大年紀了,做手術也遭罪,萬一運氣不好,說不定就下不了手術台了。”
“怎麽能這麽說呢?爺爺身子骨挺好的,若是手術成功,肯定能長命百歲!”
眾人分成兩派,議論開來。
顧宴冷冷靜靜,深邃銳利的五官俊美如雕。
他沉默地坐著,等大家的爭論告一段落了,才不緊不慢地開口:“我讚成手術,我會聘請國際上最權威的的醫療團隊來為爺爺主刀。”
顧顯緊隨其後,“我也讚成手術。”
兩兄弟對視了眼,很久不曾這麽齊心,一時間,兩人臉上都有微微動容。
他倆這麽說了,那些反對的人還能有什麽說法?
片刻後,聚攏的人群漸漸散去。
直到,房間裏就剩下顧氏兩兄弟。
顧顯坐了會兒,大概是想跟顧宴說什麽,可氣氛太沉悶,他最後又沒開口。
雙手摁在座椅扶手上,他正要起身時,顧宴突然出聲:“阿顯,抱歉,讓你在這個時候接手公司,給你帶來許多麻煩。”
顧顯吃了一驚,動作僵住,抬眸看向對麵的兄長,好一會兒,才相信他的確是在跟自己說話。
而且,的的確確是在道歉!
顧顯跟他形同陌路多年,突然聽他這般平聲靜氣地說話,一時間,好像兄弟倆又回到了過去,心頭頓時感慨萬千。
他重新坐下來,眉眼無所謂地挑了挑,雙手一攤:“你要是真覺得抱歉,那你就回來坐鎮好了,說實話,我能力不如你。”
顧宴抬眸,看向他,搖了搖頭:“你不用謙虛,等爺爺身體好起來,我就離開這兒。”
“你要走?”
“嗯。”
“去哪兒?”
“還沒想好,可能找個地方隱居,也可能周遊世界,居無定所。”
顧顯沉思片刻,突然明白過來,“你要帶著那個林楚楚一起?”
“嗯。”
“哥,恕我直——”顧顯著急,突然坐起身一些,那句闊別多年的“哥”,就這麽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等他意識到自己喊的稱呼時,兩個人都愣住了!
顧宴神色一怔,幽深暗沉的眼眸盯著他,眸底靜靜地激蕩起絲絲情緒。
而顧顯則是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想收回,顯然不可能。
兩人間僵持了好一會兒,他抿了抿唇,隻好裝做自己沒喊那聲大哥,繼續道:“我覺得……你把林楚楚帶在身邊,不是明智之舉……她認定是你殺害了她父親,把你視作殺父仇人,你就不擔心她什麽時候趁你不備,突然——”
顧顯話沒說完,但意思彼此都懂了。
這一點,顧宴何嚐沒有想過。
可他不在乎。
他這些年,得罪了多少人自己都數不清。
無數次身處險境,無數次都能平安脫險。
對於生死,他已經看淡。
如果最後的命運是死在心愛女人的手上,那他無怨無悔。
隻是那樣的話,要可憐心疼他的女人了。
如果手刃於他,楚楚心裏肯定會很痛苦,怕是餘生都不能解脫了。
思緒紛飛了一陣兒,他淡淡勾唇,很平靜地道:“人各有命,如果真是那樣,也是我的命。”
“命?”顧顯拔高語調,“這種話可不像你的作風。”
他眼裏的大哥,向來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信念。
何時會說出這樣喪氣的話?
可顧宴認定的事,不會輕易更改。
“人都是會變的,過去我的確不相信命運一說,現在漸漸信了。”
遇到林楚楚是命,與她糾纏不清也是命。
若將來死在她手裏,更是命。
顧顯還想多勸,可知道無用,念頭興起又作罷,沉默了。
****
林楚楚在宴墨軒住了好幾天,都沒有出過臥室。
頂多,太陽不錯時,坐在陽台上吹吹風,曬曬太陽。
她就像一朵漸漸枯萎的花兒。
沒了朝氣,連美麗靈氣都在一日一日枯萎。
顧宴回來,輕輕推門而入,見她坐在陽台睡著了,連毯子都沒蓋,皺了皺眉,立刻進屋取來薄毯,輕手輕腳地蓋在她身上。
林楚楚沒有醒,卻晃了晃腦袋,顧宴嚇了一跳,定睛看去,見她在睡夢中可憐地皺著眉,嘴裏一聲聲呢喃……
“爸……爸爸,對不起……女兒不孝……女兒不好——”
她細碎地呢喃著,緊閉的眼眸沁出淚意來。
顧宴瞧著,頓時心如刀絞。
不忍心她繼續在噩夢中煎熬,顧宴在她身邊坐下,一手落在她肩上,輕輕握住。
“楚楚……楚楚,你做噩夢了,快醒來……”
林楚楚沒有回應,眼淚更凶了。
“爸……爸爸,媽媽……姐,姐姐——都是我不好——”
她不住地懺悔道歉,不住地心碎落淚。
顧宴瞧著,再也忍不住,突然俯身下去,將她緊緊吻住。
林楚楚還在噩夢中浮浮沉沉著,突然覺得呼吸有些受阻,她下意識閃躲,可不管她躲去哪裏,那道強勢的氣息都能追隨而至。
她突然睜開眼,看著眼前一幕睡意還未清醒,便觸電一般連忙後退逃離。
顧宴看著她眸中的驚恐排斥,心裏的痛一點都沒安慰,反而越發鋒利。
“你剛才……做噩夢了,我叫不醒你,所以才——”他蹩腳地解釋,直起腰身。
林楚楚慌張地左右看了看,背靠著太妃椅一側,另一手摸向泛疼的肩胛。
“我……我沒事,你以後……不要再這樣了——”她落下羽睫,都不肯看向男人,生疏冷漠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