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7：不堪回首
她看著顧宴，艱難吐出這話，也終於明白為什麽他不肯自己講出，要誘導她去問爸爸。
這樣不堪惡心的真相，誰好意思開口？
顧宴看著她淩亂神傷的模樣，心口猝然一緊，一時有些後悔不該揭開這些。
“楚楚……”他暗啞開口，輪椅又朝著女孩兒挪進了一些，“盧叔沒騙你，你是盧家的女兒。”
林楚楚又是一怔，沉痛染淚的目光盯著顧宴看了幾秒，突然轉頭看向盧裏司，慌忙中尋求著肯定。
盧裏司原本不想說的一些話，此時不得不說：“小語，你的確是我的女兒……”他頓了頓才道明，“做過鑒定的。”
這話說出來，即便結果是好的，可對林楚楚而言，依然是巨大的傷害。
她甚至能想到，她出生時家人麵對她的複雜心情。
即便最後結果是好的，可那種隔閡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消除的吧？
所以，後來她被弄丟，沒有找回——到底是真的找不到，還是想著丟了就算了？
“做過鑒定……”林楚楚行屍走肉般重複了遍，心裏種種情緒交織，複雜的難以分辨，“既然你懷疑，為什麽還要生下我？打掉的確是最明智的做法。”
“當時……因為你媽媽情緒不穩定，忽略了生理變化，等知道這件事時，胎兒已經滿三個月了。她那時候的身體狀態不好，醫生會診後，綜合考慮，都覺得打胎可能會導致她的病情再次惡化，所以——”
“所以，你們是在無奈之下，不得已才生下我的。”
林楚楚突然抬眸，一顆晶瑩的淚猝不及防落下，被她抬手飛快抹去。
明明心靈受到巨大刺激，可她還要強做鎮定，甚至連眼淚都不肯流出。
深吸了口氣，平複心情，她苦澀地扯了扯唇，“所以後來我丟了，你們心裏應該是高興的吧——畢竟我的出生很尷尬，看到我，你們就會想到媽媽曾經的遭遇……”
盧裏司沒想到她會鑽牛角尖，會想這些。
聞言，他皺眉急忙解釋：“孩子，我們絕對沒有這麽想，事實上——你的出生對你媽媽來說是件好事，她轉移了注意力，成天忙著照顧你，鮮少再回憶當時那一幕，病情也越發穩定。原本醫生還擔心，生完孩子後，因為激素水平變化，她可能會病情加重，讓我做好重新治療的準備——可誰都沒想到，事實正好相反！”
林楚楚也頗感意外，一時神色頓住。
“真的，小語，你是救星，不止救了你媽媽，也救了我們這個家！也因為這樣，我心底裏還是很疼愛你的，根本就沒有你說的那些想法！”
盧裏司的心裏想法，是顧宴怎麽調查都不可能得到的信息。
他曾跟嚴白還說起過，盧裏司有一個女兒了，為什麽生了個小女兒還這麽喜愛。這些年，耗費無數人力財力，一直苦苦尋找。
以他們所想，像盧裏司這種人物，已經有了個女兒，後麵自然是希望再有個兒子來繼承家業的。
他們也曾以陰謀論猜測過，盧裏司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小女兒，故意弄丟的？
說不定，就是送給別人養了，對外說是弄丟了。
也正是出於這個考慮，當林澤海浮出水麵後，他才那麽想查清真相。
其實，就算楚楚不請他幫忙調查林澤海，他也要弄個清楚明白的。
他心裏有兩個考量。
要麽，林澤海是盧裏司的仇人，當年誘拐了林楚楚，養在身邊，等著有朝一日用這個孩子來鉗製盧裏司，達到報仇的目的。
要麽，林澤海跟盧裏司串通一氣，在盧裏司的安排下設計搶走了林楚楚，這中間也許還有什麽更為肮髒又不為人知的交易。
盧裏司對外放出的說法是第一種，可他不全信。
這些年兩人打交道，知己知彼，盧裏司的心計和謀略有多深沉複雜，沒人比他更清楚。
他想著調查清楚了，如果是前者，那林澤海肯定忌日臨頭——他要為心愛的女人報仇雪恨，讓人渣混蛋遭到報應！
如果是後者，那他就有名正言順的理由，把這丫頭從盧家奪走。
必要時，他會以實情告知，讓這丫頭對盧裏司充滿厭惡，抗拒他的擺布，投入自己懷抱。
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最後調查出來的結果，遠在他意料之外。
“弄丟你，真的是意外。這些年，我為了保護你，對外放出的消息一直說你是三歲時被拐走的，其實不是——你媽媽抱著你走丟時，你才一歲多。我早些年做生意，的確有一些非常手段，樹敵不少，我怕你流落在外被仇敵找到，隻好釋放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
嚴白聽到這話，莫名地抬手抹了抹鼻梁。
的確，他之前查到的消息，也是說那丫頭是三歲時被拐跑的——原來是假的！
顧宴麵色冷肅，縱然知道自己被“忽悠”了，臉色也沒什麽變化，隻剩眸底心疼溫潤的光，擔憂地凝睇著他的女孩兒。
“你媽媽那時候病情穩定了，基本恢複了正常人的生活。那時候，我還沒有現在的身份權勢，沒有聘請太多保鏢，你媽媽身邊就一個保姆，一個司機——你們被擄走時，我在外地出差，等我得到消息趕回，你們母女倆早已沒了音訊。”
回想當年妻子第二次遇險，盧裏司心中的悔恨自責比雷鳴閃電更甚。
“我動用所有能動用的關係，找了兩個多月，終於有一天……警方突然通知我，說有你媽媽的下落了——我趕過去，你媽媽變化很大，精神恍惚，形容枯槁，身上甚至連一件完整的衣服都沒有，是警察同誌給她披了件男士外套……”
林楚楚的心再次被牽動，可沉浸在自己悲憫身世中，她震驚、訝異、心痛、難過，卻又有點麻木、怨恨……
她恨，爸爸為了錢財，為什麽要不折手段，四處樹敵？
如果不是這樣，媽媽又怎麽會一次兩次地遇險？她又怎麽會被弄丟？認賊作父那麽多年？
盧晶然還有些許理智尚存，聞言，心靈震撼難過的同時，哽咽地問：“媽媽是不是又發病了？我記得，媽媽被救回來，就直接住進了療養院，我好難得才見她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