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7：陪著我吧
林楚楚好歹在林家生活了二十多年。
雖然那個家沒有多少溫暖，但聽著白薇薇這話，她還是覺得心情有點……低落。
不是同情，沒有悲傷，更沒有替他們擔心焦慮，就是很單純的低落。
一時，也不知如何接話。
白薇薇見她不說話，大概也能體會到她的心情，歎息了聲：“你別替他們擔心，都是自己作的，這倒說明老天爺開眼，有些報應，不是不報，隻是時候未到。”
“嗯，沒事，他們這樣對我，早就不是我的家人了。”
關於自己親生父母出現的事，林楚楚還沒有跟白薇薇說起。
這件事不到最終塵埃落定，她不會告訴任何人——除了已經知情的顧宴。
“你有沒有受傷啊？還在顧山？那我明天去看你吧。”
林楚楚一個人悶在家裏無聊，也的確想有人陪，可顧山比較特殊，她想了想隻好說：“我要跟顧宴說一聲。”
“行，你跟他商量下，他若同意的話我明天去看你。”
“嗯，等會兒微信說。”
“好。”
掛了電話，林楚楚兀自琢磨了會兒，也不知林家會不會就此四分五裂。
林澤海成功出逃，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那她當年的“失蹤”之謎，是不是也永遠都無法揭開了？
本想等顧宴回房，可她吃的那些藥有鎮定安神的作用，躺下沒多久，便迷迷糊糊陷入夢鄉。
可，睡得並不踏實。
夢裏充斥著一些亂七八糟的畫麵，一會兒被人毒打，一會兒被人按在床上，還有姚欣枚母女對她的打罵指責。
她想醒來，潛意識裏知道這是噩夢，醒來就好了。
可是在夢中醒來卻發現這一切都是真的，然後驚慌失措，恐懼蔓延。
“不要……不……放開我，媽，媽不要打我——不要……”
顧宴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身形單薄的女孩兒陷在柔軟的床榻裏，驚懼不安地囈語著，巴掌大的小臉布滿冷汗，手指緊緊抓著被褥。
俊臉瞬間冷沉，眸底溢上一絲焦慮，他快速到了床邊，伸手搖晃著女孩兒的肩膀。
“楚楚，林楚楚……”
“別，放開我，不要抓我……”
“林楚楚！”顧宴加重語調，大掌鉗住她猛然抬起的手腕，“林楚楚，你在做噩夢，快醒來！”
陷在夢魘中的林楚楚，也想醒來，可思維混亂已由不得自己做主。
顧宴沒辦法，隻好起身坐到床邊去，雙手扳住她的肩膀，將她直接抱起來靠在臂彎中。
“林楚楚！醒醒！”手掌微微用力地拍打著她的臉，男人又喚了好幾聲，林楚楚才幽幽轉醒。
可眼眸睜開，她懵懵懂懂，雙目無神，好一會兒都沒清醒。
顧宴眉心緊蹙，回頭看了看，見床頭櫃上還有半杯水，立刻端過來喂到她嘴邊。
“喝點水，清醒下。”
杯緣貼住她柔軟的唇，女孩兒像布娃娃般沒什麽反應，隻憑著本能微微張開嘴巴，汲取甘甜。
清涼的水流喚醒了混沌的神智，她緩緩轉動著眼珠，看清近在咫尺的那張臉，柳眉可憐地蹙動了下：“顧大哥……”
“嗯，你做噩夢了。”
她點點頭，吞咽，覺得後背心還在冒冷汗：“我知道，但是醒不過來……”
“現在已經醒了，沒事了。”顧宴淡聲回答了，見她恢複清明，便鬆開手準備離開她。
“顧大哥！”女孩兒察覺到，立刻將他拽住。
男人抬眸看起，眸光微暗，帶著詢問。
林楚楚雖然醒了，但夢裏的畫麵還很清晰地殘留在腦海，緊張、心悸、驚恐依然籠罩著，她忍不住低聲祈求：“你……你能，陪著我嗎？我，有點害怕……”
話落，房間裏沉默了片刻。
顧宴薄唇微抿，臉色也看不出喜怒。
放著平時，林楚楚可能就退卻了，不好意思強求。
可這會兒，她是真的害怕，想有個人抱抱她，陪陪她。
許是被她充滿驚懼的眼眸打動，又或者是她抓緊手臂的指尖冰涼——總之，沉默數秒後的顧宴，破天荒地沉聲應了句。
隻一個低沉的音節，讓林楚楚心裏驟然一鬆，感動的差點落淚。
兩人並排躺下，女孩兒像極度缺乏安全感一般，蠕動著往他懷裏鑽了鑽，又鑽了鑽。
顧宴冷沉著臉，眉心也緊緊鎖定，像是極力強忍對她的排斥，又像是努力克製著自己的衝動。
直到，懷裏的小丫頭終於不再動了，安靜下來，他渾身緊繃的神經才停止發力，也緩緩放鬆。
林楚楚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按說林家出事，她應該高興的，那麽惡心狠毒的一家人，終於有了報應，她該幸災樂禍才是。
可為什麽，心情又那麽複雜。
就像是被壓抑欺負了許久，終於有一天解脫了，自由了，心裏高興地同時，又覺得想哭。
於是，眼淚便克製不住地落下。
她的臉埋在男人胸前，濕潤的淚水很快就沾濕了他的衣服。
顧宴再次皺眉，僵硬的身姿有點無措。
他的確沒有哄女人的經驗，今天的言行已經是破天荒了。
良久，察覺到女人的淚意沒有停下的打算，他終於忍不住啟聲：“怎麽了？不舒服嗎？”
懷裏的小腦袋搖了搖。
好一會兒，才傳來沙啞哽咽的語調。
“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控製不住——”
一旦開了話匣子，傾訴的欲望便有些關不住，她吸了口氣，平複了些，才又接著道：“薇薇給我打電話，說林家垮了，都是報應，我也覺得是報應……這麽多年，他們從沒把我當做親人看待，有什麽好東西，都是林笙笙先挑，有什麽好吃的，也是林笙笙吃剩下後，才有我的份——家裏的阿姨可憐我，有時候會偷偷給我留一些，被姚欣枚發現，就會破口大罵……”
“我費盡心思討好他們，可他們從來都看不上——我不止一次想過，我到底是不是他們親生的，想不到……事實竟真得是……”
她自嘲地笑著，吸氣，平複。
顧宴麵色冷肅，不知為何，隨著女孩兒的話語，他腦海中也禁不住浮現出這幾十年來——自己的人生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