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8:同床共枕
男人眼眸闔上,慣常蹙緊的雙眉,情不自禁地舒展開來。
她的手指緩緩穿過發間,綿軟的好似羽毛劃過。
記憶倒退——
小時候,他每每洗完了頭,母親也會這樣幫他吹頭發。
她的手,也是這般細軟,柔弱無骨。
這種感覺,已經久違到都快遺忘。
卻不想,在這個小丫頭片子的手下重溫。
林楚楚一直幫他吹著,搞不懂,明明頭發已經幹了,為什麽還要吹。
這樣很傷頭發的。
可是他不發話,她也不敢停,便繼續吹著。
心裏碎碎念著,不知不覺地,神遊天外。
吹筒對著頭皮一處挨得太近,把沉浸在回憶中的男人燙得神經一凜,瞬間清醒。
“你做什麽!”
陡來的清冽語調把林楚楚嚇得一哆嗦,立刻移開吹風。
然而,顧宴還是緊蹙眉頭,沉著臉回頭看向她。
頭皮那一處燙得生疼,他強忍著才沒有抬手捂住腦袋。
“讓你吹個頭發而已,你也有這麽重的報複心?”
“我……不是,我不小心,走神了——”
“走神?你想什麽?”
林楚楚嘟囔著:“沒,沒想什麽……”
在他銳利如箭的眼神下,女孩兒默默收起吹筒,放到了櫃子裏去。
“那個——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轉過身來,她乖乖地站著,一手虛虛指了指門外。
顧宴麵無表情,薄唇掀了掀,“今晚睡這兒。”
她越是逃離,男人便越是想拴住她。
盧裏司已經對她感興趣了,為了讓這場遊戲更有趣,他不得不拉近兩人的距離。
林楚楚眼睫一抖,看向那張大床,“我……睡這裏?”
她怯怯地用手指了下床榻。
“過來扶我。”顧宴沒回複她的話,又下達指令。
林楚楚左右為難,躊躇著走上前,“我……我怕又把你弄摔倒。”
“那你就注意些。”
“……”
心裏腹誹,可她還是走上前,向上次一樣,雙手伸進他腋下。
男人雙手撐在輪椅扶手上,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微微用力推起身體。
林楚楚牟足了勁兒,隻覺得這次比上回省力了點。
兩人距離拉近,他身上馥鬱清爽的男性氣息撲麵而來,隱約讓她想起了遊輪那一夜。
其實,那晚就算是沒有被人下藥,麵對如此英俊尊貴的男人,她隻怕也堅守不住。
隻可惜,腿有毛病……
她心裏深感遺憾,架著男人轉了半圈,正準備彎腰把他放到床上,突覺他身體變沉。
“啊——”
驚叫了聲,她沒穩住,跟著男人一起摔倒在床,她狠狠壓在男人胸前。
雙手被他的脊背壓住,她一時動都動不了,小臉從他頸間抬起,正好與他四目相對。
“林楚楚,你是有多饑不擇食,連一個殘疾人都不放過。”
男人眸光淡冷,縱然佳人在懷,也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
林楚楚頓時臉頰爆紅,“不,不是的……”
她把手往外拔,可是他躺著根本不動。
看起來瘦削的身形,居然那麽重!
“你、你壓著我手了。”
顧宴微微轉身,她終於拔出一手,身子能動彈了,她又拔出另一隻手。
甩了甩牙疼的兩手,她站起身,準備走開。
男人卻又說:“我的腿你就不管了?”
她一愣,視線下落,頓時又窘。
他上半身摔進了床上,可一雙腿還無力地搭在床沿。
林楚楚盯著看了看,似乎有什麽新發現。
平時隻見他坐在輪椅上,很多時候還用薄毯蓋著雙腿,她都沒察覺,這男人居然擁有一雙大長腿!
筆直、修長!
他若是能站起來,整個氣質氣場還要被這雙大長腿拔高不少!
真是可惜。
心裏琢磨了一通,她咬著牙彎腰下去,雙手抱著他的大長腿,挪到了床上。
整個過程,她細細感知過——他的腿真的毫無力氣,就像是兩條木棍一樣。
林楚楚把他扳平,躺好,又胡亂拽了薄被起來,搭在他身上。
“好……好了,我去洗漱了。”
兩人的親密接觸,讓她心跳好一會兒都不能平複,臉頰也滾燙似火燒。
她必須逃離一下。
“謝謝顧太太。”
身後傳來道謝,林楚楚一驚,連忙回頭:“不用客氣。”
他們可真是相敬如“冰”啊!
“身為顧太太,照顧我日常起居是基本,你要熟練才行。”
“……”
林楚楚臉上的客套頓時石化。
突然,她懷疑顧宴娶她,就是想得一個免費保姆——不用錢還能隨意驅使,心情不好還能肆意發泄的免費保姆。
這一夜,林楚楚睡得不好。
起初是緊張失眠,後來又噩夢連連。
夢裏,她開著車爬坡。
那個坡起初很正常,但後來變得越陡,她爬的越來越吃力。
車頭漸漸抬高,好像隨時都要翻車掉下去,她緊緊抓著方向盤,驚恐不安,慌張無措。
顧宴被她死死掐著雙臂弄醒時,本能動作就是要把她推開。
然而,女孩兒滿頭細汗,嘴裏不停地哆嗦著“救我,救命……”
他沉了沉眉宇,落在她手背上的大掌,遲疑了瞬,又默默收回。
清晨,睜開眼眸。
林楚楚見自己縮在男人身側,還將他一條手臂緊緊抱在懷裏,就擱在她胸口,頓時一個驚悚,連忙把他的手臂甩出。
顧宴醒了。
睜開眼眸,回頭看她。
林楚楚麵紅耳赤,吞咽了下,“那個……我,我不是故意的,也沒有想非禮你,你別誤會!”
話落,沒等男人回應,她便趕緊滾下床溜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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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那個女孩的情況查清楚了。”
自助餐廳裏,左荃坐在盧裏司對麵,將林楚楚的基本信息一一匯報。
“她跟顧宴是閃婚?”盧裏司聽完疑惑。
“對,隻辦了手續,沒有儀式。林楚楚現在住在顧山,跟林家脫離了關係。”
盧裏司覺得奇怪。
“林家就這麽把女兒趕出去了?”
“是的,我也覺得蹊蹺。顧宴報複了林家,把那個懷孕的新娘弄流產了。”
“怎麽報複的?”
“他在人家大婚當天,送了個血淋淋的胎盤做新婚賀禮。”
盧裏司聽完,似乎沒有吃驚,反而笑了下。
“真不愧是顧宴。”
他坐起身,優雅地取來濕毛巾,抹了嘴角,擦了手。
片刻後,突然道:“那個林楚楚要采訪我,你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