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累一世
卡儂的眼中彌漫著霧氣,“小夥子,你有所不知,這裏地處荒漠,也就我們這裏還看到一些綠地。這裏經常有土匪出沒,風沙襲擊,我擔心喀絲麗遇到不測……”
“既然如此,您又為何讓她一個人出去?”
卡儂歎氣,“這是喀絲麗自己的主意。每年的這段時間,她總是會離開一個多月,去遠處的山上采摘雪蓮。年輕的時候,我不小心從山上摔了下來,落下了病根,常年不舒服,需要雪蓮調理身子,於是喀絲麗每年都在這個時候去山上采些回來!”
“這孩子,太過善良,而且性子又倔。說不動她,隻得由得她去了!”
“可憐她娘去得早,也隻能一年到頭守著我這個老頭子!”
聽到這話時,齊淑雲是動容的。
看來,這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想著,他寬慰老人家,“您別著急,我替您出去看看她,或許她正在回家的路上呢!”
“如今,有勞你了!”
“大叔,哪兒的話。我住在這裏,打攪多日,心中深覺歉意,能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這心中也不至於太過歉疚!”
按著卡儂的吩咐,他尋路找去時,正好看到喀絲麗被幾個男人圍在中間。
那些男人一個個臉上掛著得意的笑,有人甚至拉扯著她的衣衫……
齊淑雲怒從中來——生平以來,他最最瞧不起的便是欺負女人的人渣。
是以,當他出手教訓他們時,並沒有留任何情麵。
那些個地痞一個個被打的哭爹喊娘,紛紛落跑時,口中還不忘撂下狠話,“小子,你給我等著!”
他就那般站著,眼前淩厲,語氣森然,“好,我等著你們!”
隻要你們不怕死,他不介意送他們上西天!
打跑他們,齊淑雲急忙走過去,想要伸手扶起坐在地上死死護住藥簍的喀絲麗,心下不覺好笑,自己都快被人欺負了,居然還死抱著這個不放。
當真是個倔強的小姑娘!
“放心,我我不是壞人。目前我住在你家,算是你的客人。因為你父親擔心你遲遲未歸,怕你出事,才讓我出來尋你!”
他本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可見著這樣的她,讓他的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情愫。
或許是驚魂已過,或許是他的聲音像一汪泓水,清滌了她受傷的心靈,讓她有了抬頭的欲望。
喀絲麗永遠也不會忘記,看到他第一眼的驚豔。
黑色的裘袍,並不是太合身,或許是父親的衣裳吧,穿在他的身上並不突兀,反而增添了一絲英氣,襯著他英俊的臉龐,讓她一時間看的竟然失了神。
齊書劍呢,也看著她,說不驚豔,是不可能的。
這一路上,他也算是閱女無數,還是第一次看到喀絲麗這樣的女子,清麗的容貌,並不像孟國女子那般白皙,小麥色的臉上帶著大膽,眸中卻藏著羞澀,就那麽直直的看著她,直看進了他的心中。
那是他除了妹妹之外,第一次牽起一個女子的手。
那一次,是他生平第一次有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一生的衝動。
對於他們兩人之間的事,卡儂樂見其成。於是,很快,他便娶了喀絲麗為妻。
婚後的他們,異常幸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段時間,他當真是忘記了孟國,忘記了爹娘,忘記了家……心心念念想的看的都是她!
喀絲麗呢,也當好了一個妻子的身份,甚至想要在卡儂百年之後跟著他回去,回去他的故鄉。
用她的話說,“嫁夫隨夫,你在哪裏,哪裏才是我的家!”
齊淑雲笑的很是滿足,將妻子摟在懷中,嘴角的笑泄露了他的幸福,“你是我的妻,自然我在哪裏,你便在哪裏了。”
“將來,我帶你回去見爹娘,相信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
她從他懷中抬起頭,擔憂的問,“會嗎?”
對於這一點,她很是擔憂。
聽說,漢人的習俗相當的複雜。聽他描述,他的家世似乎相當的優渥,到時候,她還配得上他嗎?
“傻丫頭,亂想什麽?”
“我的爹娘是世界上最最明白事理的父母,就像你父親一般,並沒有因為我不是草原人,就不將你嫁給我,反而成全了我們,不是嗎?”
“天下父母的心意皆是一樣的,都希望我們能夠過得幸福,懂嗎?”
“可是,我什麽都不懂,不知道你們漢人的禮儀,不知道該如何孝敬公婆……”
他的食指輕輕點住她的唇,製止了她的說話,“這些你都不需要會!”
“喀絲麗,到時候,你就將那裏當成自己的家,按著自己的心意隨意做事我保證沒人會不喜歡你的!”
她這麽惹人憐愛,誰會不喜歡她?
他以為,他們會一直這麽幸福的過下去的。
他以為,總有一天,他會將她帶到父母跟前,自豪的告訴他們,他娶妻了!
可是,他卻永永遠遠的失去了她!
故事講到了一半,齊淑雲扯了扯唇角,牽出一抹無力的笑。
喬書劍呢,聽得感慨,沒想到,他竟有如此福氣,覓得如此嬌妻。如今沒有帶回來,怕是人早已不在了吧?
“往事已矣,想開就好!”
“我知道,有時候我總會在想,她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怕是還活著吧。可是從那麽高的懸崖上掉下去,哪有生還的可能?”
何況,當時她的腹中還懷著孩子!
齊淑雲不敢深想。這三年來,他一直告訴自己,她還安好,隻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好好的活著。
似乎隻有這樣告訴自己,心裏的疼,才會減輕一點,再減輕一點!
不是沒有找過她,可是他翻遍了崖底,始終沒有尋到她的任何蹤跡。
“淑雲,人活一世,切記活得清醒。因為清醒,所以悲哀!”
“你我二人,皆被一個情字所累。如若不是活的這般清醒,如今的我們又怎會如此的累!”
累,由身到心,充斥著全身。
“不過,你我還是有差別的!”
想了想,喬書劍坐在他身邊,將腦袋依靠著他,幽幽的說,“至少,你曾經擁有過那段真真實實的幸福,而我,從來不曾擁有過!”
“兄弟,你已經很不錯了!”
齊淑雲同樣的拍了拍他的肩,大有撫慰之意。
隻有當他真真正正的愛過了,才知道情愛帶來的傷痛究竟有多大。這麽多年來,當真是苦了他了。
“算了,不想了。”
“看看時辰,不早了,那裏怕是要尋來了!”
兩人翻身坐起,起身離開了練功房。
在他們離開之後,牆角裏閃出一抹倩麗的聲影,她咬著唇,居然從不知道哥哥身上還有這番故事!
她是齊淑清!
剛剛,母親見一直未曾看到哥哥,便讓她來尋。路上,遇到紅妝姐姐和太子哥哥,問了才知道他們在這裏。
興衝衝的來到這裏,正準備敲門,就聽到哥哥略帶滄桑的聲音說著那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一直以來,他以為哥哥無心成家之事,卻原來,她是有嫂子的!隻不過,早已不在人世了!
原來,她的哥哥也曾有一腔熱情,隻不過那個人早已不在,而情正濃!
此刻,齊淑清無比的心疼著他——難怪,多年不見的哥哥,回來身上多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呐呐的走回去,不知不覺,竟有淚水浸濕了眼睛,她抹抹眼淚,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向天許願——她希望,哥哥的心頭所愛能夠回歸!
席間,喬書劍與齊淑雲你敬我,我敬你,居然喝的酩酊大醉。
夢連溪呢,雖然好奇他們的舉動,倒也不曾阻止了他們而是陪著他們一起瘋——人生,偶爾需要大醉一場。
雖然他不知道淑雲身上發生了什麽事,但總覺得他的身上藏著一抹憂傷,那是他難以啟及的傷口。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逆鱗,不提,不代表不在意。
這種事,還是交給時間的好!有些傷口,隻有時間能夠慢慢的撫平,雖然有傷口,卻不會再疼!
紅妝看了,卻心中泛起憂愁,不是說好少喝一點的嗎?怎麽都喝的這麽多?
還說今日是聚會,充滿了驚喜,哪來的驚喜?
她瞄了一眼旁邊的人,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杯,“酒多傷身,不許再喝了!”
“好,你說不喝就不喝!”
他笑眯眯的看她,似乎怎麽都看不夠似的。
“妝兒,能夠將你抱在懷中,覺得人生很美好!嗯,以後我要天天抱著你,時時刻刻抱著你,睡覺抱著你,批折子抱著你,吃飯抱著你,上朝,嗯,你要睡覺,就不抱了,下朝抱著你……”
紅妝覺得好笑,剛剛他也喝的不少,這會兒怕是都說的醉話吧?
時時刻刻抱著她?
難道他如廁之時也要抱著她麽?
隻怕是他有這個技術,她還不敢去呢!
這個人呐,有時候就像個孩子,想到一出是一出,而她除了縱然,似乎無路可走。
想起姨娘說的話,還是真的對——男人不論多大,在心愛的女人麵前,都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撒嬌似乎不再是女人的專利,男人偶爾也可以享有。
瞧,眼前這個男人眯著眼睛在她脖子間蹭了蹭,像隻醉貓,慵懶卻引人注目。
齊家女主人孟飛燕,看著失態的兒子,想著向前去製止,卻被自家女兒拉住了。
“怎麽了?”
“你哥喝的那麽多,明日醒來,不定怎麽頭痛呢!”
“娘,哥哥回家這麽久,難得這麽高興,還是隨他去吧!”
孟飛燕奇怪的挑眉,“清兒,你不是最討厭男人喝酒?尤其你是哥哥,今兒個這是轉性了?”
齊淑清想了想,仰起頭,將淚水逼回去,“娘,哥哥心裏苦著呢,讓他喝吧!”
她一愣,不明白女兒話裏的意思。
“怎麽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娘,原來我是有嫂子的!”
終歸是熬不住,齊淑清抱著孟飛燕,忍不住嚶嚶哭了起來。
“怎麽回事?”
“清兒,你別光顧著哭啊,倒是告訴娘啊!”
她抹了抹眼淚,看著不遠處的齊淑雲,哽咽道,“娘,您還記得?三年之前,哥哥曾有兩年沒有一絲音訊,我們一度以為他出了什麽事!”
提及此事,孟飛燕臉上出現忿忿之色,“是啊,那小子也不知道鬧什麽幺蛾子,居然一封信都不往家寄,差點沒急死我!”
“其實,那時候的哥哥,真的是出事了!”
“嗯?”
“那年,他邂逅了一個美麗的異族姑娘,兩人一見鍾情,互訂終身!”
孟飛燕恍然大悟,“原來這小子是有了媳婦不要娘了!”
“既然娶了媳婦,人呢?”
“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