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忘記我
“我想我會失憶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不是沒有注意到他的變臉,她自顧自的說著,“我是失了記憶,不是壞了腦殼,有些事我不問不代表不會去想。”
“能讓我用失憶的方式來逃避的定然不會是小事,我想那應該是我無法避免的責任……”
“既然是我的責任,我責無旁貸。”
“所以,我想要知道過去的一切,哪怕是讓我難以接受的事情,我也要知道!”
夢琉年忍不住歎了口氣,果然不出他所料。問了她之後的結果定然是這樣的!
“不擔心嗎?”
“可能那些事情遠比你能夠想到的更加難以接受,這樣你也想要知道嗎?”
“想!”
她目光堅定的對他說。
這一刻的唐沫柒,眼神不再天真爛漫,而是透著一抹堅定,一種決心!
“好,既然是你自己選擇的這條路,那麽無論多難,多苦,你都要挺直腰背堅持下去!”
“沫兒,我隻給你一次退縮的機會!”
“你再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恢複記憶?”
夢琉年摸著她飄揚的長發,口氣中帶著不易察覺的認命。
“要!”
她如是說道。
“好,既然如此,那從明天開始,你得無條件配合子騫的治療,這樣才能讓你盡快恢複記憶。”
“不過,沫兒,這種事情急不來,你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你隻要記住,一切有我在你身邊。其實,有些事終究太過殘忍,我真想瞞著你一輩子!可你執意要知道,我不會勉強你,隻會尊重你的選擇!”
唐沫柒將頭埋入他的懷中,雙手緊緊抱著他的勁腰。
能夠擁有他這樣的深情,是她幾世修來的福分!
夢琉年由著她抱著,反手也將她摟進懷中,恨不得嵌進自己的身體裏,再不分離。
“沫兒,你可以忘記所有的一切,獨獨不能忘記我。這也是我答應讓你恢複記憶的唯一理由!”
“我不是一個無私的人,想要你記住我的所有,正如我記住你的一切!”
“所以,不管未來怎樣,你都要勇敢的麵對,我再也不想讓你離開我的身邊了!”
她在他懷中點頭。
隻是,當所有記憶浮出水麵,當她再次麵對一切痛苦時,終究是選擇了遠離。
治病對於唐沫柒來說,無疑是痛苦的。
不過,更痛苦的人不是她,而是喬子騫!
失去記憶的她,頑劣的像個小孩,讓喬子騫無比的頭疼!他從不知道,自己的白發居然那麽受她歡迎!
承蒙她的“厚愛”,這幾天他的頭發近期折損的厲害!
他看著地上一撮撮頭發,心疼的直哆嗦。除了她之外,還真沒有別人敢動他的頭發,誰不知道那是他的寶,想動也沒那個膽子!
她她她,她覺得手拔太累了,居然用剪刀……
可可可,他不敢對她發飆!準確說,他沒那個膽子挑釁夢琉年!
“姑奶奶,求求你了,你好好看病行嗎?”
“這都三天了,你除了玩我的頭發還是玩我的頭發,你再這麽玩下去,我豈不是準備出家了?”
他哭喪著臉對她說。
這丫頭將她一頭白發剪的參差不齊,短的短,長的長,這還讓他怎麽出去見人?
偏偏,打不得,罵不得!
“難道你不覺得我編的東西特別好看嗎?”
唐沫柒舉起手中的用白發編成的兔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天真的問他。
喬子騫覺得自己內傷了。
他丟下手中的銀針,氣呼呼的出門,這病沒法治了!
剛剛走出門,一聲不和諧的笑聲傳來,是來自地龍和隨風。
隨風一直被留在孟國辦事,辦完事之後馬不停蹄往這兒趕,今日剛剛到這裏,竟會看到如此有趣的一麵。
孟國人人皆知,喬家大少喬子騫愛發如命,怎的今日頂著這樣一頭,咳,有個性的頭發就出門了?
“你們兩個笑什麽?”他惡狠狠的瞪過去。眼神若是能殺人,他們倆恐怕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隨風與地龍默契的看了對方一眼,不怕死的調笑,“沒什麽,不過是覺得喬公子今日的發型別具一格,特別有韻味,故而一笑。怎麽,這笑也犯法了?”
地龍抿嘴不言,眼底的笑意,上揚的唇角,出賣了他的心情。
喬子騫頓時臉黑了,不能收拾她,還收拾不了你們兩個?
隨風那小子眼見他麵色不善,丟給地龍一句話,腳底抹油,一道煙溜了,“我去看她,你先頂著。呃,好自為之吧!”
地龍暗罵,臭小子,你惹得禍,竟然讓老子給你背黑鍋!
他也想跑,不想一道勁風撲麵而來……
一招招接著喬子騫的架勢,心下明白,這下子是真的惹火他了!
當一個以笑容為麵具的人不再笑的時候,就說明他是真的憤怒了。麵對一頭憤怒的獅子,地龍隻有被動挨打的份。一不留神,肩上被他的掌力所傷……
夢琉年遠遠便看到這邊的打鬥,心中疑惑:子騫今兒是怎麽了,下手這般狠?
“住手!”
他站定在那兒,冷冷的斥了一句。
喬子騫聽到他的聲音,忿忿的住了手,狼狽的扒了扒頭發,瞪了他一眼之後,轉身離開。
這對主仆外加那個丫頭,沒一個是好人,為了不被氣死,他還是離開的好!
僅僅一眼,夢琉年便知道了他在氣什麽。
這丫頭,他不過才離開半日,她竟然將子騫的頭發弄成那副德行!
一邊長一邊短,那也就算了!她居然對額前的發下手……
難怪子騫那麽生氣了!
認識他這麽久,太了解他的品性了,除了公主之外,他最愛的便是頭發了。如今被沫兒毀成了這副模樣……
他寵愛的搖搖頭,這妮子,失了記憶居然這般頑皮!
不過,子騫這個樣子,倒真的好笑。
某位丞相大人也不厚道的笑了。
地龍捂著受傷的右肩,“爺!”
夢琉年抬眸撇他,“技不如人的時候就別開口挑釁!”
“你這段時間就休息吧,目前也沒什麽重要的事!”
地龍微微黑線,看著他離去的優雅背影,腹誹道:爺這是打一巴掌再賞一甜棗嗎?
“小姐!”
隨風一路跑過來,看到的竟是她埋著頭,手中不知道在編織什麽東西。
他走近一瞧,原來喬子騫的頭發被她用來編玩具了。
她以為自己還是小孩子嗎?
唐沫柒抬頭,一個長相無奇的人映入眼簾。嗯,長得不算好看!這是她腦海中第一個念頭。這個人有點傻,這是她的第二個念頭。
當然,她很有禮貌的沒有說出來。依然埋著頭繼續手中未完的工程。
感覺到他沒走,淡淡的開口,“你是誰?”
隨風愣了半晌,她不認識他?
顯然,地龍那個壞小子並沒有告訴他,唐沫柒失憶一事。
“小姐,我是隨風,你不記得我了?”
“哦,我記得了,你叫隨風!”口氣很明顯的敷衍。
“忘了告訴你,我失憶了。一個連自己都不記得的人,沒道理記得你吧?”
還有什麽話比這個更氣人的嗎?
“不要覺得不高興,你打攪了她的樂趣,她這樣說話已經算是客氣的了!”
身後,是夢琉年的聲音。
他轉身看夢琉年,“她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逃避!”
夢琉年隻吐了兩個字眼,之後深深地盯著那邊自娛自樂的某人,眼神蘊含著深思。
這三天以來,他看到了她對恢複記憶的抵觸,若是她真的想要恢複記憶,怎麽會不配合子騫的治療,而是將他氣走?
難道,她是記起了什麽嗎?
或者,她是覺得吃藥太苦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說起吃藥,他猛地記起,她昏迷的那七天,喂她藥居然那麽容易。她這是轉性了?
“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和她說!”
夢琉年低低下令。
隨風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他不過是一個隨從,隻需要保護她的安危,別的事與他無關,盡管他很想要了解。
“沫兒……”
夢琉年走上去,抓著她不停翻動的小手,輕輕的叫她。
她不解的抬頭,“嗯?”
“告訴我,為什麽捉弄子騫?”
唐沫柒的眸子微微轉動,一抹流光閃逝。
“那個,你不覺得他的頭發真的好好玩嗎?你瞧,我編了這麽多可愛的小動物。”她獻寶似的將戰利品舉給他看。
他摸摸她的頭,“編的很好!”
“可是,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要將子騫氣走?”
“沫兒,看著我,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單手挑起她的下巴,眼神堅定的看著她。
“我沒有想起什麽來,隻是每天晚上做夢的時候都會夢到一大灘血跡,每次看到,我都覺得心特別疼,然後就會醒過來……”
“琉年,我現在有些不想記起過去的事了……”
她的眼神透著可憐,看在他眼裏,是那麽的無助和彷徨。若是之前的她,無論多難,也不會露出如此令人心疼的表情。
夢琉年坐到她的身邊,將她扯進懷中,溫聲細語,“那我們暫時不去想過去的事了。”
“以後,你若是想要知道,我們到時候再治,好不好?”
完全是哄小孩子的口吻。
他沒有與小孩子打交道的經驗,不知道該如何去做,沒想到,竟還算得心應手!
沒想到,那件事給她的心裏陰影居然這樣的深,連做夢都夢到這些。看來,她逃避的不過是假象,她的心裏並沒有放下。
還是,這根本就是她對自己的懲罰?
難道,她的心底深處是在譴責自己,沒有盡到保護爹娘的責任?換句話說,她的臉上掛著炫彩的笑,心裏的傷口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越來越大,血流滿地。
“好啊好啊,這樣我就不用被紮針了,你都不知道,紮針可疼了!”
她眉開眼笑的小模樣,讓他看得心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