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武俠仙俠>逍遙搜神記> 卷二十五:曠世天劫(上)(一)

卷二十五:曠世天劫(上)(一)

  導讀:


  ……竹桓忙收斂心神不敢左顧右盼,卻陡然旁邊一棵樹裏伸出一隻手來,抓住了他空空的袖子,竹桓一驚,扭頭看卻見個蓬頭蓋臉的女鬼,並不見眼目,隻有一張血盆大口對著他大聲呼號。竹桓扭頭之際,正和那蓬頭下一雙眼對上,頓時脊背冰寒。正在竹桓要單手拔劍出擊之下,忽然那女鬼的手陡然縮了回去,呻吟著退回了那棵鬼火撲朔的焦枯樹木。
……

  十月末。人間已然入冬,萬物蟄伏。


  舉頭青冥在上,陰雲翻卷遮蔽天日,北風惻惻片片飛雪自雲頭跌落。黑雲之上、瑞靄籠罩卻是另一番光景。直上雲霄不知幾層,一道玉階光潔耀目脫出雲海懸空向上,通到拱形虹門外。飄渺之間,有金甲武士守護門外,虹門之內似幻似空,樓閣若鏡花水月,瞬息搖曳霓虹彩影之間。


  仙居何處?不過飄渺虛無。


  玉鳳金鑾,冰池雪蓮出水亭亭。一彎朱橋盡頭,卻是城闕魏然。等鍾鼓武士臨城高呼一聲,“帝君歸城!”隻見如雲絮飛舞,一道曼妙身影從雲端落下,立刻有侍女上前扶持,款步而入的,正是新任情恨帝君淺芸。


  她步入仙闕,隨即命人開紫竹林中的囚牢。紫竹分開處,石柱高聳之間,仙陣如蟠龍纏繞,紫氣四散,中間端坐的正是小龍君。隻見他盤膝而坐,靜如蓮花,吐濁納清,神色淡然,依舊麵如冠玉,神韻非凡。


  淺芸笑道,“蜃影郎,委屈你了。”


  小龍君睜開星目看她,從容地道,“我很好,有勞仙君動問。”說完又閉上雙目,氣息並不見紊亂。


  淺芸見他不動聲色,站立片刻後便問道,“你如何不問我,此時外麵的情狀?”


  小龍君玉麵沉靜地道,“你不就是來告訴我的嗎?我何必多此一問?”


  淺芸笑道,“你果然聰明。我就是來告訴你的。不過,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


  小龍君道,“先聽好的。”


  淺芸道,“你那個寶貝徒弟,已快找到鎣璃山了,他此時還安然無恙。”


  小龍君麵上此時才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淺芸又道,“壞消息是,你抬頭看九重天的星象。”


  小龍君抬頭看去,紫竹林上星輝閃耀,無比璀璨。


  淺芸張開雲袖,指著北方幾顆大星道,“等這幾顆大星重合,便大局已定。到那時,誰都回天乏術——你真以為那靈修派的小子能扭轉乾坤?”


  小龍君低頭道,“你又如何知道不能?”


  淺芸冷哼道,“小龍君,你也太自不量力了。你不過是六界外不入流的地仙,卻來管六界的閑事!”


  隨著她的話,紫竹林風聲四起,紫氣繚繞,吹動小龍軍黑發分張,他卻在這風聲裏巋然不動,穩如山嶽。隻聽他淡然道,“你還有話要說嗎?”


  淺芸不由冷笑道,“小龍君,你不要狂。你才修煉了不過百年,我可是上界曆盡萬劫的神仙,你要和我鬥?!再說,這是天道,是天的旨意!”


  小龍君不再理她,端坐如一尊玉雕。


  淺芸冷笑揮袖,紫竹林搖曳若幻影,瞬間仙陣不見,小龍君的身影也消失。


  淺芸隨即整理雲發,有些古怪的麵容露出得意之色,回身對個立在紫竹林邊的青衣金履,笑靨如花的少女道,“風奴,你耳聰目明,隨風萬裏,下去打探消息,隨時回來稟告。”那風奴領命,旋身化為一陣風穿過雲端去了。


  此時的樂郊,還跋涉在崇山峻嶺之間,隻見風雪飄搖,天地蒼茫,忍不住感慨道,“今年的雪,為何來得這樣早?”陡然看半山幾株山茶在霜雪下露出火紅,不由用手去撫去雪痕,見那花露出凍色,不由歎息道,“真是可憐了。”


  樂郊話音未落,卻見那花突然化為粉塵,順著風飄走如流沙。樂郊頓時心中一陣糾痛。他隱約看見一個背影在冥冥中遠去,挽留不得,不由握住心口預感到一種不祥。樂郊自幼便有預知因緣禍福之異稟,可歎修行尚淺,所見之事大多模糊,轉瞬即逝。踏入昌贔國的第一步,他竟覺得心頭顫栗,天地淪陷恍若沼澤,日月扭曲星辰亂迸。那一刹的幻覺,足以讓他驚心。他料到這裏將發生大事,而鎣璃山之行,絕非他當初想的那麽簡單。


  樂郊凝視著那枯死的花,慢慢抬頭看遠處雪山頂上,晦暗不明的雲海。


  南宮麒和他約定,與鳳媛回皇宮探望母妃後,三人將在昌贔雪山下的山茶鎮會麵,而此處離那山茶鎮已不太遠。樂郊無端又想起雪嫦來,不知她此時是否已回到天華山?鎣璃之行,他不想帶著雪嫦,並非她不信任,但她身上,確喲太多疑團縈繞在樂郊心頭,那雙清澈卻深不見底的眼睛,藏著讓他難以探知的心事。


  樂郊歎了口氣,看著山坡下不遠的山茶鎮,舉步走了下去。


  江南小鎮,輕雪淡霜,寒禽啾啾。


  一位盲目老婦躺在病榻上養神,她卻是在等一個人。當熟悉的腳步聲到了,她不由喜出望外地喊道,“井郎,是你嗎?”隨即是個年輕人答話,“奶奶,是我。”老婦頓時喜出望外,從被子裏探出手來握住井郎的手道,“井郎,今日怎麽來得遲了?還當你不來了!”隻聽井郎說道,“奶奶,我把你要喝的草藥,都交給鄰家小妹,今後委托她來照看.……我要出遠門了。”


  老婦聞言神色登時變了道,“你不來照顧奶奶了?井郎,非親非故,你照顧我三年,我瞎老婆子該知足……可是,奶奶此時孤老一人,就當你是我的親孫子,奶奶舍不得你!”


  那井郎是個素衣年輕人,此時哽咽跪地道,“奶奶,我也舍不得你,當初你救我一命,我發誓要一輩子陪著你,可如今,如今,我不想走,也是沒法兒了!”


  老婦因看不見井郎的臉,聽他哭聲哀哀,忙不迭地道,“好了,孩子,別為難了,奶奶不說了,你別哭,隻是你出遠門,可要當心些,天寒路遠,記得多穿衣服。”


  井郎聽到這,早抑製不住,說一聲“奶奶保重!”,跪地磕頭後,就起身奔出門去。出門後,井郎擦擦眼淚,坦然看天。青玉色的天上雲朵爛漫,卻忽然劃過一道白日流星。近了才見是一團火,迎麵呼地籠罩了井郎全身。


  隻在眨眼間,井郎身軀無聲化為灰燼,隨風飛落如流沙,隻餘下一片輕盈的羽毛淩空飛起,轉眼也被火焰吞噬。這情景驚飛了枝頭鳥兒,那老婦因看不見,倒未被驚擾,聽見有聲,便攀著窗台向外側耳聽,有鄰家黃狗徘徊過來,他當是井郎未走遠,便高聲問道,“井郎,你還沒走嗎?方才忘了問,你出門,幾時回來啊?——井郎,你要回來,記得再來看看奶奶啊!”


  井郎,卻是再也聽不到了她的話。


  北海之濱,有漁夫滿載歸家,推開門便興高采烈地喊道,“老婆,我回來了!你看,我今天打到一條大魚!”他忽然愣住了,因為見他那老婆正抱著孩子滿臉淚痕地四處藏。漁夫愣了,高聲問道,“老婆,你在幹嘛?”他老婆仿佛聽不見,隻抱著孩子竟要塞到灶門裏。漁夫急了上前一把拉住道,“老婆,你瘋了?幹嘛要把孩子塞進那裏?”


  他老婆聽他這麽說,隻抬起憔悴的臉,泣不成聲地看看他,又看看孩子,那孩子才一周歲上下,可愛得緊。她終究抹了把眼淚,急匆匆道,“大路,我的劫數到了!你我夫妻一場,我想給你留下條根!可孩子是我身上落下的肉,我怕他會被我連累夭折!”那叫大路的漁夫根本聽不懂他老婆的話,用手摸她額頭道,“你是著了風寒,發燒說胡話嗎?”


  忽然,一陣大風卷地而來,遠處海邊浪花聲四起。


  大路老婆聽見這聲音,忙將孩子交給大路道,“大路,快,抱著孩子走!跑得越遠越好!”


  大路卻完全懵了,轉眼他老婆已快步奔出門去,向海邊猛跑。大路追出去隻聽她舉高雙手,合十空中喊道,“我甘願受死,請大神放過孩子,幼兒無罪,他身上也有人的血啊!!”


  大路眼看著自己的老婆迎著鋪天蓋地的海浪跑過去,邊跑邊喊,不由急了,抱著孩子在後麵追趕,嘴裏叫道,“老婆。你瘋了嗎?快回來!”他老婆聽見大路在後麵追趕,陡然回頭看,眼裏是驚恐和眷戀,此時那海浪已如一堵牆高高打著旋窩,大路眼看著他老婆喊一聲,“別過來,快走!”隨即噗一聲,那海浪蓋天而下,他老婆瞬間消失無蹤。大路大吃一驚,眼看那海浪如活了一般向他湧過來,忙回身逃命,可哪裏逃得過,眨眼被海潮追上,隻覺眼前一黑,冰冷海水兜頭而下,身子已撲倒在地,海水卻眨眼退走,大海依舊平複如常,隻他懷裏的孩子,卻不見蹤影了。大路渾身濕透,飛快地跑向大海,對著一望無垠的海水大喊著,“我的老婆——我的兒子!老婆,兒子,你們在哪啊?”海浪默然無聲,仿佛天地之間,隻留他一人。


  ……


  深宅大院、市井裏坊,深山野林,到處有火焰閃爍,隱約呼喊之聲。蒼穹無底,雲色蒼茫,雷電隱隱出入其間。昏黃的雲,紫色的閃電,轟鳴的雷聲,讓人心驚膽戰,擔憂將有大事發生。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