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煞屍巫後（七）
“不是她變大，是我們變小了。”冰翎驚道，我們此時恐怕在她掌心了，她若要殺我們，如同捏死一隻螻蟻。
“都是你激怒她！”小蕊跌倒在地，大聲嗬斥笑梓。
“不要怕，我們殺出去！”龍昊拔出寶劍，試圖劃開那布幔，誰知忽然四周一緊，原來是女懶在握緊拳頭，將個荷包大小的布包越握越緊，登時四人在裏麵被擠在一處，筋骨欲折。
“女兒，你看好了，待會兒，我就將他們捏成一堆血肉。很好玩的.……”女懶說著要握住拳頭，碧玉卻一把攔住道，“幹娘，得饒人處且饒人，還是放了他們吧。他們不過要月蟲而已，你就讓他們抓好了，何必要害他們性命？！”
女懶扭過巴掌大的嬌俏容顏看著碧玉道，“你是不是在說我殘忍？你是不是在告訴我，你很善良？嘿嘿嘿，女兒，你好像我姐姐，她就很善良，可是她很無能，所以她注定死，活活淹死……你想知道我們的故事嗎？我講給你聽.……”
碧玉為了救她掌心的人，急忙點頭答應。女懶於是即刻坐下，急於傾訴似的開始講起千年前的往事，而困在她掌心的四個人卻是喘不過氣、相互支撐著身子。
“她會捏死我們的。”冰翎吃力地道，“她法力太大，遠勝我十倍，此時困在她掌心，怕是凶多吉少了。”
四人之中，小蕊身子最弱，此時早已喘不過氣來，想著喪命於此，心中無限悲涼，思來想去不由哭了起來。此時笑梓見她哭了，剛才的不悅跑到九霄雲外，耐心地安慰她道，“小蕊，你別哭，我們都在呢，隻要我笑梓還有一口氣在，是不會讓你死的。”生死關頭說出這話，可見字字是真。
龍昊和冰翎也安慰著，小蕊這才忍住眼淚，想著四人扶持著走到今日，縱是一起死了，倒也了無遺憾，笑梓和龍昊卻支撐著身子互相握住手臂撐開一個空間，將小蕊和冰翎護在中間，自己頂著女懶握緊的手指。
過了半晌，並不見女懶再用力，也便鬆了一口氣，暫時歇一會兒、此時女懶在與碧玉說起當年之事，很快將自己如何做了王後，如何幫著國王打退外敵，如何又受騙被害死.……忽然她話鋒一轉，卻又說起小時候，自己偷穿姐姐衣服的事。
“那時，姐姐已生得珠圓玉潤，身姿婀娜，而我還是瘦瘦的孩子，穿著那衣服也不見好看，一氣之下就將那衣服燒了，隨即大哭卻說是不小心的。”女懶說到這，忽然落淚道，“從小到大，姐姐是一句重話也不曾說過我的，我當時為了爭強，卻害死了她，讓她活活被溺死……”
據說當時，王後女嬋死得很慘，幾次被水淹得昏死過去，抬出來又醒過來，沒法子隻好自此按入水中，可憐女嬋命太硬，竟被按入水中五次才真的斃命，當時弄了一地水，折騰了大半夜.……
女懶想到這，忽然悲從中來，抱著頭大哭起來。
“姐姐，我知道，你的本領比我大，若你想逃，沒人能殺你。你是甘心被我害死，卻要懲罰我這麽多歲月，至今不肯出來見我。姐姐，我錯了，你出來見見我吧。”女懶大哭著，眼中流出的卻是褐紅的血水，在月蟲的光芒下，無比猙獰。
碧玉趁機將那布包拿過來，向著地下一丟，法力一破，四人即刻得了自由。落在地上驚魂未定。卻見半空一隻巨大蝴蝶飛來，蝴蝶上立著一個青衣女子，光華如月，氣質奪人。正是煞屍國的王後女嬋，也便是女懶的姐姐。
“妹妹，別來無恙。”女懶淡淡地看著女懶，二人均是美豔絕倫的，可女嬋看著輕靈如仙，而女懶卻帶著陰煞濁氣。
“姐姐，我想你了。”女懶望著空中的姐姐，哭得如一個孩子。
“虧你還會想我，妹妹，你自小爭強好勝，總想著與我比個高低。甚至國王的寵愛，你都心生嫉妒.……你可知，人間帝王心硬如鐵，我們女子不過是一件衣裳罷了，他輕易殺我，也便會輕易殺你.……你還看不清嗎？”
女懶點頭，卻忽然露出詭異笑臉，仰頭將那懷中古玉迎麵打過去，女嬋並未防備，頓時被打了正著，蝴蝶翅膀折斷，女嬋受傷栽倒半空，墜落下來。
冰翎急忙揮手揚起一道雲霧將女嬋接住，但她落下之時，還是身形變得飄忽，似乎元神欲散。
女懶立在鬆枝上隨風搖擺，苦著臉笑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不明白，為何你死了，要化成天上的神仙，月蟲的主人，我卻要在深深地下受苦幾千年？你做巫女，我是孩子，我成巫女，你卻成了王後，我做王後你成了神仙，我做了鬼仙，你還是神仙。我怎麽總不如你？”
碧玉忽然明白，女懶在此處跳舞吸引月蟲卻是故意要引女嬋出來的，心裏吃驚為何女懶如此狠毒，難道還要殺她姐姐一次不成？
冰翎急忙用自己法力護住女嬋元神，女嬋搖頭道，“謝謝你，這古玉是上古神界之物，如今染了女懶的法力，卻是無堅不摧，我被打中必死無疑。”說完轉身向女懶道，“懶兒，你終究是不明白，你心胸狹窄、乖戾好殺，若凡人一生能得善果，你卻偏要爭強出頭，終至今日的境地，竟還不知悔改？做了鬼仙還要惹事，難道不怕陷入萬劫不複嗎？”
女懶似乎聽不見女嬋的話，還是自顧自地哼唱著在枝頭舞蹈，直到女嬋氣息微弱地倒下，將那古玉交到冰翎手裏道，“桃花精靈，此物不能交還女懶，否則後患無窮，我如今怕不行了，看你是個善心精靈，卻將自己的殘餘法力傳給你，你好自為之。”
說完伸出幾乎透明的手掌握住冰翎的手，一道月光透過去，女嬋終於消散，臨終扭頭看了看女懶，流出眼淚道，“懶兒，你終究是糊塗。”星光散去，女嬋消散無形。
女懶冷笑著指著冰翎道，“你如今得了我姐姐的法力，卻可與我一鬥了。”
冰翎歎息一聲道，“女懶，你心性歹毒，無情無義，生如妖孽，死如塵土，何必還要留在這裏？”
女懶聞言大怒，厲聲道，“你說什麽？！”
“作孽越深，心性越惡，你如今迷途深陷不知，不過一副歹毒心腸裹在一堆腐爛的行屍走肉裏，你為何還不死？！”
小蕊急忙道，“冰翎，你不要激怒她！”
冰翎卻還繼續道，“本為螻蟻，妄自尊大，你為何不照照鏡子，看看你此時模樣？一身盛裝，何以掩蓋你的醜陋？你其實，什麽都不是，生無人愛，死無人憐！”
笑梓驚道，“冰翎在幹什麽？”
龍昊道，“看來是女懶色厲內荏，冰翎要打破她內心盔甲，讓她心性崩潰，自取滅亡。”
“不是，你騙我！鏡子呢，鏡子呢？！”女懶捂著自己的臉，眾人卻見那張臉如灰土捏成，麵無人色，不斷落著腐肉……
果然麵有心生，女懶曾認為自己美豔無論、法力無邊，此時她被冰翎說的失了銳氣。碧玉看著女懶忽覺可憐，心想她畢竟對自己有恩，不由說道，“幹娘，在女兒心裏，你卻是個善心的！”女懶聞言笑道，“還是我女兒疼我，”話鋒忽一轉道，“如此你還是去你該去的地方吧！”話音未落卻揮袖向碧玉過去，碧玉猝不及防，被她衣袖打中，頓時魂飛魄散，遊魂散魄向樹林深處飛去。
“我最恨人用善惡來評判好歹！善心何用？惡又何錯？六界之內，無外強弱，心善隻有被吃的份兒，被人吃，被鬼吃、被仙吃、被神吃，隻有強人才能立於不敗！人間帝王、仙界聖主、冥界鬼怪，千麵一理！今日你打得過我才好說話，小小花妖，不過數百年道行，縱得了我姐姐的法力，也不過與我此時相當，你何敢大放厥詞？今夜我便取你性命！”
說著，女懶雙臂高高舉起，對著夜空念念有詞，小蕊見狀驚道，“冰翎，她是不是在作法？！看著好可怕，怎麽辦？！”
冰翎得了女嬋的法力，卻一時難以從容運用，不由著急，眼看鬆濤陣陣、隨氣森森，無數殘暴遊魂向這邊過來，笑梓忙將驚慌失措的小蕊拉到身後，看著那些猙獰的鬼怪從四麵圍攏過來。
卻在此時，夜空現出一麵巨大的鏡子，這鏡子籠罩了整個鬆林上空，鏡子裏立著一個緊緊抱著小狗、醜陋的跛腳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