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煞屍巫後(四)
那蝴蝶飛舞不絕,次日煞屍國爆發一場空前的瘟疫。得了病的人狂舞狂嘯,形如癲狂,不分日夜地跳舞,直到力竭而死。國王也沒能幸免,他在王宮裏跳舞,大笑不止,七天七夜。
當別國得知此消息出兵攻打時,煞屍國變成了死國,幾乎沒有活人。國王死在王宮裏,華麗的地麵上,滿是鮮血,他的腳幾乎磨沒了,滿地血跡斑斑觸目驚心。
整個王國都是死人與鮮血,還有翩翩飛舞的蝴蝶,晚上竟然聽見月亮裏發出嗥叫。占領此地的新國王心裏害怕,帶人撤兵退出。歲月侵蝕、風霜流沙,將屍體變成白骨塵土,宮殿變成廢墟,風沙荒草掩埋了一切,這裏變成一片荒蕪之地。
數千年後,兩個盜墓之人算出這裏有一座王陵,便趕來這裏。本來並不知裏麵埋葬的是誰,也尋不到王陵所在。卻在這荒草淒淒之地發現一處怪異。那便是殘秋之際,旁處的草都是枯黃色,而隻有一個地方青草依依,很是茂盛,似乎蘊含了無限生機。便過去查看,這一看不要緊,卻忽然遭遇地陷,將他們陷入了一個十丈的地下深坑。
黑暗中,他們打亮火折子照亮,卻發現自己立在一塊青石之上,這裏必然就是王陵所在了。幽幽火光裏,他們看見那青石板上寫著些上古的字跡。他們本來是認識些上古文字的,但這文字卻很古怪,該是亡國日久的上古之國了。
因為煞屍國滅亡後,全族滅絕,沒有文字記載,所以這個王國一切,都不為人所知。所以後人會覺得很陌生。
二人費力打開那青石板,卻是下到一處墓室。這墓室裏很是簡單,隻有一座棺材。讓二人不由有些喪氣道,“這是什麽陵墓?如此寒酸,怕沒什麽值錢的東西。”
但那棺材上的釘子還是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釘了這麽多釘子,卻是罕見,於是他們拿出家夥,很小心將那釘子取出,看花紋長短,必然是王室之物,便又有些喜色了。料定這裏麵是個大人物,立刻將那些釘子都取出,合力去抬棺蓋之時,年長的一個在棺材挪開一條縫隙偷眼一看,卻似乎看見一雙眼睛從裏麵與自己對視,嚇了一跳丟開棺蓋,卻被對麵的人罵道,“大哥是怎麽了?見鬼了?”
“我看見,我看見裏麵好像有雙眼,從縫隙看我。”那年長的漢子哆嗦著說道。
“大哥做這也不是一天,如何變得這麽膽小?這棺材少說上千年了,又釘著釘子,裏麵的人早就成灰了,還能看著你?”那漢子說完,用力將棺材打開,卻是一股惡臭撲來,定睛看去,裏麵並沒有屍體。隻有些隨葬的珠寶玉器等物。他們自然高興,急忙將那些珠寶拿出來,那年長的卻是生了個心眼,他發現在不起眼的角落,有塊古玉陳放,一看便不尋常,便起了貪念,將那古玉拿起自己揣在懷裏。二人隨即出了那墓室,爬出地坑,用土掩埋了半日才將這填平。在要分這些珠寶時,年幼的一個發現了那塊古玉,知道是價值連城的,便提出要分。年長的漢子不答應,二人扭打起來,年長惡念頓起抄起一塊石頭砸過去,將那兄弟砸死,就地挖了坑埋了,見四下無人,逃離這荒無人煙之地。
這年長的漢子,便是馮碧玉的祖父,砸死的一個,卻是楊大林的祖父。馮家的傳家寶玉,其實,卻是盜墓而來。隻是這人並不知道,他卻自此將個千年怨鬼帶回了家中。
便在他砸死自己的兄弟,草草掩埋之時,不遠的荒原邊緣,鬆林呼嘯之地,一塊青石之上,橫躺個盛裝女子,笑嘻嘻看著他的一舉一動。直到他倉皇而起逃向鬆林,那女子嘴裏發出吱吱的叫聲,慢慢蹲在青石上,目光如漆盯著他,隻是他全然看不見。
隻是倉皇繞過青石,倉皇而逃。
盛裝女子見那人過去,即刻從青石上跳起身,雀躍地跟隨。那人很快聽見腳步聲在身後沙沙作響,急忙回頭,卻看不見人,隻見陰慘慘的月光從鬆林間照下來,照著自己手裏慘白的短刀。他不由握緊了刀繼續趕路,卻覺得行走很沉重,並不知身後跟著那女子,雙手還搭在他肩上,袖子掩著口竊竊冷笑。
當晚,那人去住客棧,本已打烊的老板打著哈欠開門,不耐煩地道,“客滿了。”
那人做賊心虛,又是連夜趕路,隻覺得頭昏眼花,麵色蒼白地道,“老板,我有銀子,你讓我住一夜再走,我實在走不動。”說完拿出了一小塊碎銀子。老板拿著燈籠照了照,點點頭道,
“有……那你們夫妻住一間?你老婆看著挺富貴的,住得下房,那房子可是潮濕的很。”
“老婆?店家,我隻一個人啊。”那人驚訝地道。
老板提起燈籠看去,卻見這人肩膀上明明趴著個女子,但仔細一看,卻見這女子的衣服都腐爛了,一雙眼睛根本看不見眼白,隻是無底洞似的黑。
老板倒吸一口冷氣,猛地關了大門。他娘子從屋裏出來問道,“有住店的?對付著送到下房去吧。”
老板扯著他娘子向回走,驚聲道,“回去回去,不要管。”
“怎麽了?”那娘子問道。
“鬼,有鬼,那人被鬼纏上了。”老板麵色如土地道,回房緊緊關閉了房門。
這人被拒,隻能在街角對付一夜,第二天繼續趕路,食量大增,吃的出奇地多,但露宿之時,總是被人拒絕,隻能餐風露宿地回了家,快到家門口時,他已是氣喘如牛,步履維艱了。覺得家門如此遙遠,就差幾步,卻怎麽也到不了。
他抬手去敲門,誰知耳邊有人說道,“這是你家?還不錯。”
“誰?”這人大驚失色,回頭卻見身後有個女子在自己背上。
“你是誰?”他看著女子詭異的笑容問道。
“我跟了你一路,你此時才見我?”女子冷笑道,“我的名字,叫女懶,你叫馮祖德?對不對!”
女子忽然一聲大喝,馮祖德魂飛魄散,一驚之下,低頭大聲嘔吐起來,將路上吃的東西盡數吐出來,卻見那竟很多是自己的血肉.……
路上遇見馮祖德的人,都嚇得不輕,認為這是個瘋子,因為每到一處飯館,他根本不要飯菜,隻從後廚拿了菜刀,血淋淋砍下自己身上的肉,一口一口吃得高興.……
“我吃了自己?”馮祖德恍然大悟,渾身傷口突然血流如注,頃刻絕命自家門前。
在家裏聽見叫聲開門之時,隻見門口一堆血水,惡臭難聞。若非馮祖德的鞋子上,有他娘子當初親手繡的荷花圖案,怕根本無從得知這門口倒著的,竟是多年在外的馮祖德。
馮家大喪,而楊家也來奔喪,隻不知道與馮祖德一同出門發財的楊喜子身在何處。但如今馮祖德身死,楊喜子的下落無從得知,一家人隻能嚎啕而哭了。
收殮那堆血肉時,馮家人無意間發現了很多珠寶,還有一塊看著很值錢的古玉,心裏越發難過,想馮祖德是在外麵發了財的,無人知道他是在外盜墓。
馮家卻自此發跡了,到了馮靖這一代,憑借珠寶兌換的銀兩做本錢,行商起家,很快成了洛陽有名的富戶,但楊家卻悲悲切切,一直艱難度日。馮靖還將那玉戴到自己獨生女兒碧玉身上,作為辟邪之用。
馮家雖是家資萬貫,很是發達,倒也樂善好施,遠近口碑極好。隻是在碧玉小時,家裏出現過傳說中的狐娘子。在堂屋跳舞唱歌,很歡快的樣子。當夜,燈光慘綠,陰風入骨。馮家擔心對家宅不利,急忙將狐娘子用牌位供起來,早晚三炷香不敢怠慢,還將碧玉認她做了幹娘,這家中才安靜了些。
但楊篤一次偶然到馮家飲酒,被個不懂事的仆人編排了幾句,自然憤憤在心,不等馮靖回來就回去了。路上罵罵咧咧,被幾個打劫的強人看見,得知他口中罵的是馮大老爺,必然身份也不簡單。馬上殷勤地約他一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