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天意賭局（二）

  那女子此時也慢慢站起來，站到海空叟身邊。小蕊見龍昊一直看著晚霞，急忙咳嗽示意他。


  龍昊這才回過神來，因為海空叟是小蕊的師父，他鄉故知，也便談笑自若，打算在這裏落腳暫時歇息。於是龍昊也便想起了笑梓，便說要去領了他過來。海空叟便問道，“笑梓是何人？”


  小蕊笑道，“師父忘了？當初在冰魂山你們該是見過的，靈修派的小道士，笑梓提起你們一起在羽嬈布的陣裏，想起沒有？”


  海空叟也就哈哈笑道，“年紀大了，記性差，是他啊……那，更是故人了。”扭過頭，眼神卻很是狠辣。


  龍昊去林子裏尋笑梓，卻是尋了一大圈不見，心裏有些著急，便放開喉嚨喊他，也幸好笑梓腿上有傷，雖走錯了方向卻沒走遠，聽見叫他就趕了過來，看見龍昊便喜出望外地喊道，“龍昊，小蕊呢？你們去的那邊，有妖氣，不能過去！”


  龍昊不禁笑道，“又是你算出來的？好了，你別鼓搗了，可巧小蕊的師父在此處，我們去落個腳。”


  “小蕊額師父？”笑梓皺著眉頭道，“他怎麽會在這裏？”


  “不光有他，還有個孫女在一起。”龍昊說道。


  “還有孫女？這不更怪？！他一個江湖騙子，怎麽還.……龍公子，你為何提到他那孫女，眼睛那麽亮啊？”笑梓看著龍昊問道。


  龍昊笑道，“什麽眼睛亮？我眼睛一直如此啊。”卻扭頭一看，萬寶袋裏露出一點桃紅，不由探過手去拿出來，竟是一枝桃花，不由奇道，“這個季節，你如何弄到這三月碧桃？”


  說完將那花拿在手裏細細打量。冰翎本對龍昊無好感，此時見他靠近，不由花枝亂動，嘶嘶作聲。


  笑梓急忙說道，“別動，這，這是我們靈修派的寶貝。”


  “寶貝？那這花可是真的？”說完，龍昊竟伸手去揪那些花朵。


  “不能揪，不能揪！”笑梓去奪，龍昊卻同時聽見那桃花放聲尖叫起來。嚇得他一鬆手，那桃花落地。


  “可是我耳朵有毛病？我聽見這花在叫！”龍昊吃驚地道。


  笑梓趕緊撿起那桃花放回萬寶袋，對龍昊說道，“叫你不要揪，她生氣了。這是寶貝，你別亂動。”


  龍昊笑道，“果是仙家寶貝，不同凡響。來吧，我扶你過去，莫讓他們久等了。”


  而此時那小屋裏，海空叟在準備飯食，而小蕊與晚霞聊天，隨口問晚霞道，“晚霞姐姐，師父與你何時來到此地的？”


  晚霞搖搖頭，茫然道，“其實，我並不記得。爺爺說，我摔壞了腦子，從前的事，都不記得了。”


  孔方在那邊坐定喘著氣，卻是笑道，“這可怪了，你又怎麽知道他是你爺爺，不是個拐子？不會把你賣到什麽青樓裏去？”


  小蕊不由怒道，“在你眼裏，這世上，是不是沒有好人？你若再多嘴，便將你趕出去！”


  孔方並不反駁，隻是笑著歎氣道，“我眼裏，沒有好壞人，隻有兩種，有用的，與無用的。”


  正在此時，龍昊扶著笑梓進門，笑梓抬頭看晚霞，不由吃了一驚，驚問道，“金衣仙子？！你如何在這裏？”


  “金衣仙子？”在場的人都茫然不知所措，卻聽笑梓說道，“可是找到你了！你不是金衣仙子麽？你箭射天狗以致目盲，用仙力封印冰魂山妖界，自己卻落入凡間，原來在這裏！”


  一番話說得眾人雲裏霧裏，晚霞更是糊塗地道，“我不知你在說什麽？我卻不是金衣仙子，我的名字，叫晚霞。”


  小蕊聽得糊塗，但平日裏見慣了笑梓的不穩重，也覺得是笑梓認錯人了，便說道，“你別大呼小叫的嚇壞了晚霞姐姐，世上長得像的人太多了，你可是看走了眼？”


  笑梓見晚霞的神情，茫然又無助，也風華傾城，意氣風發的金衣仙子，也卻不怎麽像，也就笑著撓撓頭皮道，“也許，是我看錯了。”


  這時，海空叟從後麵過來笑道，“飯已好了，粗茶淡飯，各位還請海涵。”


  其實，幾個人早就餓了，此時也顧不得其他，隻想快填飽肚子才好。


  晚飯吃完，海空叟又說道，“一路辛苦，我已燒好了洗澡水，你們可以洗一洗，待會兒好好休息一晚。”


  一聽洗澡，大家覺得自己的身上還真的難受起來。海空叟隨即說道，“我這有兩個浴盆，一個放在我孫女的屋裏，小蕊和晚霞用，還委屈龍公子、笑梓道長，還有那位孔先生，在我老頭子的屋裏洗了。”


  幾人急忙點頭。龍昊和笑梓都不想與孔方一起，就讓他自己先去洗了，等他洗好了躺下呼呼大睡，龍昊和笑梓才重新換了水，脫衣服要洗澡。龍昊剛脫下了上衣，笑梓已脫光了衣服跳了進去，龍昊不由笑道，“你還真快！”隨即將衣服搭在笑梓的衣服上，卻見那萬寶袋有動靜，不由走過去看。那萬寶袋卻徑自跳到地上，慢慢向外去了。


  龍昊嚇得不輕，急忙叫笑梓道，“笑梓，你的萬寶袋，你的萬寶袋自己走了。”


  笑梓躺在浴盆裏，此時抬起頭看，那萬寶袋真的慢慢爬出去了。


  不由哈哈笑道，“她不好意思看我們洗澡。”


  龍昊一頭霧水地問道，“你說的是誰？誰不好意思？這屋裏，還有別人？”


  笑梓卻故意拖長音道，“天機不可泄露！”


  此時的海空叟卻坐在屋後的僻靜之地，幻化出一股紅色花霧，慢慢散入了屋內。卻有另一個聲音在他體內說道，“你這妖精，快些離開我的身體，滾遠些！”他不由發動真氣將那聲音再次鎮壓，同時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們的前世，到底是誰？若真的非仙即神，我便用食夢大法笑納你們的前生幻夢，增長我的功力，以便早日救出我困在生死境的魂魄，複身成人！”他隨即看看自己蒼老的手道，“到那時，我便用不著你這老頭子的皮囊了！”


  那些花霧彌散在屋內，正在沐浴的，正在沉睡的，都沉沉睡去，恍若被催眠一般。


  這海空叟卻是暗喝一聲道，“彼岸花香引前世，我為入夢探情人！.……元神，入夢！”


  原來，這花香，是彼岸花的花粉，這黃泉路上的引路之花，可知前世今生，也可讓今生之人想起前生之事。那元神出竅，進入夢中，形容正是那百年前被封印而今逃出生天的藍狐妖——藍若風。


  他第一個進入的，是孔方的夢，他首先看見是一片混亂，隨即是兜頭一瓢殘羹剩飯落下，心急的一群豬仔蜂擁而去，用嘴頭拱著進食。藍若風不由冷笑道，“原來這人，前世是豬。”


  藍若風再次凝神，侵入到笑梓的夢裏，那夢裏，他看見一個快樂的貨郎，搖著撥浪鼓走街串巷，唱著不知名的小調，步履輕盈。藍若風卻覺得那貨郎的容貌似曾相識，心中暗道，“這人我必然認識的，隻是在人間轉世多次，是誰我難以得知，可歎羽嬈不知在何處，她定然知道的。”


  再入小蕊的夢裏，那是一個氣質華貴卻白發蒼蒼的婦人，倚在窗前默默流淚，手裏握著一隻小小的安魂鎖，那上麵還掛著一隻雕刻的小老鼠，彼岸花香濃，光陰倒轉，他看見在雨落紛紛的街頭，一個少女抱著一個垂死的老道士哭啼，大聲地問著他是誰……藍若風一驚，他想起來了，這小蕊，竟是百年前，被自己打死的小鼠精妙兒！他不由冷笑道，“是她？真是冤家路窄，前世的恩怨還未了，這一世你我又遇上了。前世對你而言已毫無意義，不如用來給我增加功力吧！”隨即運動食夢大 法，將小蕊前世的夢境與記憶吞噬殆盡，隻留下一片虛空。但此時渾渾噩噩的小蕊雖夢境不見，耳邊卻始終有一個幽怨的聲音回蕩，似幻似真，動人心魄。


  “道士哥哥，但求來世，我不是妖精，而你，不是道士。”